“白袍子,什么白袍子?”云铮听到这话,犹如当头棒喝,一时回不过神来。她没了先前的平静,抓着卫知的双肩,焦急地问道。卫知被她抓疼了,不舒服地扯下她的手,道:“我不知道。只是听人说,大祈的国师惠泽九州,派人在各国各地寻找有缘人,择命数贵者拜入门下,继承国师衣钵。”这命数贵者,怎么个贵法,也就国师一人知道了。 云铮通体发寒,国师,大祈的国师,他在找人,在找一个连国师自己都不知道无法测算的人。大海捞针地撒网捞人。而其他国家,也闻风而动,得了些眉目,就连成国,离大祈最远的国都,也寻到一些线索,国师前脚刚走,后脚成国武帝就发布命令寻找异族人。如果全天下都知道了,那他们的作伪很快就会被发觉了。 云铮意识到,她们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卫知奇怪道:“云铮,你怎么了,脸色有些发白。是不是被刚才的官爷吓到了,哈哈,看来你刚才的镇定也是装出来的。”卫知笑话道。 云铮回过神来,打断她的声音道:“今天下午的人不是查户口的,他们是在找白袍子没找到的人。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儿,去汤免。” 卫知也不是傻子,前后一想,也得出了关系。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汤免?回去桃花里躲着就好了。”云铮解释道:“汤免在成国边境,是炎国的接壤,两国经常战乱,流民又多,人口成分复杂,孝贤王刚上任,又出了那档子事,管不住下面的人,查户籍路引什么的比较不容易。” 卫知一听也有道理,又联想到上次名字一事,当下扬起笑脸,调抗道:“说起来,汤免王妃名字还和你重名呢。也许你过去,也可以捞个王妃当当。” 这王妃,云铮肯定是要争取的。至于其他的,属于她的,她要一点点地拿回来。名誉,地位,身份,全盘都要拿回来。 卫知还是有点怕死,补了一句,经常战乱会不会死人啊。云铮白了她,卫知发憷,不敢啰嗦了。当下一起收拾东西。二人收拾了两三日,云铮算了算盘缠,卫知这妞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她掌管着银钱,各大掌柜倒是知趣地给了她不少银子。云铮思忖着汤免一行路途遥远,两个弱女子,在这个世道上行走不容易,当下拉着卫知一起去马市买马买人。 出发前,云铮收拾了一番,把头发束起来,挑了件青色的旧衣,女扮男子。卫知本想也换了新衣裳,云铮阻止了。雇了辆马车,从这个贫民区穿过热闹的京城街道,直接去马市。 马车颠簸,卫知坐在马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刚掀开车帘,混杂着屎尿、寒酸和腐臭的各种难为气味扑鼻而来。十月份天已经冷了,味道还是这么重。她掩鼻捏着嗓子道:“云铮,这里的味道好重。”云铮施施然地起身,很是大家闺秀地从马车上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两块素色手帕,递给一块卫知。卫知却拒绝了,她放开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适应了这里的空气后,扭头欢快地说道:“既然来了马市,我就要好好地感受马市的一草一木一屎一尿,才不枉此生。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卖马的。”说完,大踏步地往前走,没想到一脚踏出去,就踩到了一大坨马粪。卫知抬起脚,哭丧着脸弯腰看着新鲜的马粪,欲哭无泪地看着云铮。云铮的嘴角微微翘起,作势拿着帕子掩着口鼻,取笑她:“确实,踩马粪也是人生的一大体验,多踩踩才不枉此生。”说着,小心翼翼地绕开马粪,避开人群,顺着别人踩过的脚印往前走。卫知只好委屈地跟在后头,不敢开口。 马市被栅栏分割成了一个个方块的区域,每个区域里围着几头牲畜,堆着一群鸡鸭鹅,或是杵着十几个灰头土脸看不清面庞的人,他们的头上都插着一根稻草。每个区域旁边都配备着几个凶神恶煞执着鞭子的人,各色商贩冲着来来往往的管事婆子们吆喝着。奈何这里牲畜太多,人员混杂,云铮走到最后也放弃挣扎,一深一浅地踩着牛粪马屎鸡便驴尿神色复杂地往前走。卫知是彻底地放弃了挣扎,心思也放在了各色动物上。她不是大着胆子摸一下马头,惹得马蹄子扬起了阵阵尘土;就是手贱地揪了揪驴耳,驴子疼得昂昂叫;抑或是不安分地拔了一地鸡毛,鸡鸭全都牟足了劲来啄她。 商贩听着卫知的叽叽喳喳,看着她不安分的动作,到处看又不买的,虽然心下不满,到底没有伤害到牲畜,也不制止了。云铮也越来越小心,腾出一只手,拽住卫知,生怕她走丢。也不允许她到处撩拨这些动物。 她们慢慢地往前走,死气沉沉的奴隶俘虏们一看到生人,一改刚才的态度,哭天抢地地朝卫知磕头求可怜。卫知吓坏了,扯着缰绳躲到云铮的身后。云铮安抚了她两句,挡到她面前。 这些俘虏有男有女,脸上都脏兮兮地看不出什么面容来。但凡她们两人一经过,立刻有人扑向他们,抓着他们的脚腕子,抑或是哭着求收留。只是他们看不出颜色的双手还没够着卫知,人牙子的鞭子就落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一下子就老实了。缩回了不甘愿的双手,拿一双双浑浊的眼睛瞪着渐离渐远的卫知。 卫知刚开始买马的兴奋全都消失了。她觉得有些害怕,与云铮并排走着。 云铮拉着卫知,绕整个马场走了一大圈,还是没有看中什么,倒是卫知走久了,发现这些奴隶被人看管起来,也造不成什么伤害,放下心来,也不嫌这里脏臭乱,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往回走。她看中了一匹马,这匹马通体乌黑发亮,四肢强劲且健,口牙咀嚼有力,眼神里带着桀骜不驯。马贩子一看生意上来了,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客人一看就是个识货的。瞧瞧这蹄子,瞧瞧这小眼神,这尾巴…………”马贩子把这匹马夸得天花乱坠,卫知也颇为心动,拉着云铮的手央求道。云铮冷冷地说了一句:“钱不够。”这马,没有五十银子下不来。她的预算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她不打算惯坏卫知了。 说完,也不理会恋恋不舍的卫知,走到临旁的另一马贩子旁边,指了一匹瘦弱的四肢无力垂头丧气的白马,说道:“这马怎么卖?” 同样垂头丧气的马贩子看到来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你喜欢,十两银子拿走。”云铮开口道:“这马生病很久了,我拉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十两银子太贵了,五两银子。”马贩子不同意,云铮咬死了不松口,二人讨价还价了一番,最终按照六两银子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