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听说过李正民这个人,算是周容恪阵营里的一员。一般来说,周容恪拿到工程,二手工作很多都会交给李正民来完成。
刚才那个男人明显是梁穆军的人,但他说他私底下跟李正民商量过,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周容恪,李正民已经倒戈了梁穆军?
我正这么想着,会厅过道上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没头没脑地跑跳,恰好碰到一个端着托盘送果汁的服务员。服务员为了躲避孩子,重心不稳,手里的托盘一歪,整杯果汁都从托盘上掉落下来,刚好洒在我的胳膊上。
服务员整个人都吓懵了。
毕竟能来参加郑厅长夫人寿宴的人都非富即贵,随便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他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会厅主管很赶眼神儿地跑过来,对着我标准地九十度鞠躬,连连道歉。
这时服务员也才后知后觉,赶紧跟着会厅主管一起对我九十度鞠躬,说话的声音都颤了些,“对不起周太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其实,错不在这个服务员,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怪也该怪那个乱跑的小孩。但是,能在这种宴会出席的孩子,服务员敢指责吗?他不敢。
我冷眼瞧着那个服务员,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挺白净的一个小伙子。此时,他把身体躬得很低,恨不得跪到地上给我磕个头。
我淡漠说算了。
服务员这才怯怯地抬起头看向我,又看了眼站在他一旁的会厅主管。后者给他使了个眼神儿,他又赶紧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匆匆离开了会场。
一点小插曲,过去便过去了。
我轻声对周容恪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周容恪嗯了声。
我便起身离开。
我沿着宴会厅门外的长廊一路走到尽头,左拐便是卫生间。里面没有人,我站在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让水将我胳膊上的果汁全部洗掉。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卫生间的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位穿着服务员制服的小姑娘。
她看了我一眼,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是周太太吗?”
我微怔,点头说是。
小姑娘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进我的手里,“这是梁老板吩咐我交给您的。”
我身体一僵。
小姑娘对我微微鞠躬,然后立刻就退出了卫生间。
我连忙将那张纸条打开,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周容恪能给你的,我给你双倍。」
我身体更僵。
我毫不犹豫将纸条撕的粉碎扔进垃圾桶,顿了顿,尤嫌不够,又扯了一些卫生纸埋了进去。
我不知道梁穆军想干什么,但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觉得他很危险。
我忽然莫名有些慌乱,没来由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用一分钟的时间调整好情绪,然后才缓步走回了宴会厅。
餐桌上的话题明显已经换了一茬,几轮白酒下肚,男人们都开始口无遮拦。我走过去的时候,梁穆军旁边坐着的男人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一个荤/段子,内容极其低/俗/露/骨。
我略微尴尬。
因为角度的关系,梁穆军先看到了我,他在那个男人说出更加不堪入耳的话题之前,先拿了杯酒堵住了男人的嘴。
“朱老板,差不多得了,周太太还在。”
周容恪这才扭头看向我,与此同时,我也正好走到座位旁边。
周容恪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
我小声扯谎说有点不舒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周容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坐下,闷声吃菜。
因为我的原因,这一桌的话题还算拘谨。但有些男人酒品不行,喝两杯酒不说点荤/话就浑身不痛快,不过好在都算点到为止,也倒不算太过分。
大约晚上九点半左右,宴会才算结束。郑厅长带着他儿子亲自把我和周容恪送到酒店门口。
今天晚上周容恪喝了不少酒,起先还能抗住,可后劲儿很快顶上来,脸色有些绯红。
上车后,我帮周容恪盖了条毯子,周容恪一手抱着我,我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
周容恪的身上是浓郁的烟酒味儿,还有一丝被烟酒味儿掩盖不易嗅到地薄荷冰片味儿。
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浸着夜色,透出一种说不清地魅惑。
车子驶出停车场便上了主路,这期间,周容恪一直没有说话。
大约在车子驶过第三个红绿灯路口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周容恪忽然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了我一句:“阿怜,梁穆军有没有找过你?”
我的身体穆然一僵。
周容恪感受到这细微的变化,垂眸顾我。
我不敢说谎,如实道:“他没有找过我,但是,方才在宴席,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他让人给了我一张纸条。”
周容恪半分沉默,良久,才问我:“纸条上写了什么。”
我顿了一秒,如实说了。
我抿着嘴唇偷窥周容恪的脸色,他倒是平静,只是目光尤为狠厉。
我怕他多心,连忙道:“容恪,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他半分轻笑,握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吻了吻,“我知道。”
他将我抱得更紧,我贴敷在他的胸口,隔着衬衫,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那起伏跳跃的心脏。
他沉吟数秒,淡漠道:“既然梁穆军想拉拢你,你成全他便是。”
我一愣,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周容恪继续道:“梁穆军擅长挖别人墙角,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你假意答应他,或许能给我带来很多有价值的信息。”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容恪,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接近梁穆军?”
周容恪垂眸顾我,端详我许久,他发出一声闷笑,指腹摩挲我轻抖的睫毛,“怎么?”
我沉底沉默。
他温柔地梳理着我的长发,一丝一缕。他的鼻尖挨着我的耳朵,有炙热的呼吸拂过,“梁穆军这个人极为自负,不过也不是没有脑子。他拉拢你,并不一定是真心,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先去试一试他。”
我依旧无声静默着。
周容恪显然不满意我这态度,他用拇指与食指捏住我的下巴,迫我抬头,“贺怜,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顿了顿,问他:“一定要这么做吗?”
周容恪微眯了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