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一颤,下意识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
其实,我没有想到周容恪会让我假意接近梁穆军,但是,也不完全在意料之外。
我扪心自问,我与周容恪的起始就是利益合作。感情有吗?我不敢说,或许有,但它一定不算深。
当初算计贺卫国,是第一笔交易,没想到时隔不久,第二笔交易就要落在梁穆军的头上。
我心里发苦,不止是苦,还有些闷,有些空,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之后的几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窝在家里不是养花就是喂鱼。
周容恪没再提梁穆军的事情,我也没有主动再问。
但是,他不提我不问,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没了。即便我从心底里不想去招惹梁穆军,但周容恪发了话,我也不得不去做。
我吩咐了阿文,让他帮我留意梁穆军的动向。
阿文告诉我,梁穆军最近都在[馨悦]办公,我便直接奔着[馨悦]去了。
有了上次给郑夫人过寿的经验,这次去[馨悦]算是熟门熟路。
我先去了前台,前台经理在郑夫人过寿时见过我,所以态度很是客气。
我礼貌问他:“请问你们梁老板在吗?我找他有点事。”
前台经理连忙说在,不过不是在[馨悦],而是在[馨悦]后面的高尔夫球场。
高尔夫球场也是梁穆军名下的产业,面积很大,值得一提的是,C市只有这一处高尔夫球场,就是梁穆军的。
我跟着前台经理从[馨悦]离开,便直接去了高尔夫球场。球场被一片白色的栅栏门封住,里面很空旷,我隔着很远看到了梁穆军,他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黄昏之下的他简直好看的太不真实,每一分轮廓都恰到好处。
在他周围不远处四散站着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我跟前台经理走到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保镖走过来拦住了我们。
前台经理连忙道:“这是周太太,梁老板的朋友,麻烦你去给梁老板通报一声。”
保镖面无表情地扫了我一眼,转身走回球场。大约过了三四分钟,保镖又从球场里走了出来,对我鞠了一躬,恭敬地道:“周太太,梁老板有请。”
我并未马上进去,而是不动声色地给前台经理塞了一个红包。
前台经理很聪明,他并未推脱,直接受了。
这样很好,拿人钱财,即便不为我消灾解难,但至少不会出去胡言乱语。
打点好这一切,我才跟着保镖走进球场。
梁穆军已经收了球杆,此时,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的保镖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
梁穆军见我过来,脸上的表情染了些匪气,“周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我不太擅长这种客套地开场白,只敷衍微笑。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抬眸注视着前面不远处非常茂盛的山林,“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周太太既然来了,那就谈谈你的条件吧。”
我不曾想梁穆军是这样简单直接的性子,他这性子倒是跟周容恪一点也不像。如果是周容恪,他会在开口前深思熟虑,然后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梁穆军不屑跟我玩什么心思。
我有心顾他一眼,思量道:“比起说条件,我倒更希望先了解一下梁老板想让我做什么。”
梁穆军闻言笑了一声,目光落在我右胸口佩戴的红宝石别针上,“我让周太太做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在那之前,我也要听一听周太太的条件。如果周太太狮子大开口,要价太高我支付不起,那岂不是很尴尬?”
我不由失笑,“谁不知道梁老板财大气粗,还有梁老板支付不起的费用?”
梁穆军不可置否,“别人我当然不在意,但周太太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害,我还是有些忌惮。”
我顿时沉了脸色。
贺卫国这件事,梁穆军知道也不奇怪。但他这样摆明了讽刺我,还是让我觉得心里一阵发闷。
我冷了声音,冷了面,“梁老板难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未知全貌,不予评论。”
梁穆军嗯了声,并不在意,“所以,说说你的条件。你想要什么,我给的起就合作,给不起就作罢。”
我沉默片刻,半晌,才问他:“贺卫国遗产的三分之一,梁老板觉得如何?”
梁穆军捏了下手里的矿泉水,发出一声脆响,“三分之一,是不是少了点。”
我自嘲一笑,“钱这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走,够花就行。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女人,钱多了,我看不住,还凭添危险。”
梁穆军脸上的笑意更深,他把手伸到我面前。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握。
为了不显得尴尬,我借这个空档从包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忽然发现打火机不见了。
恰在这时,梁穆军起身,我只听到“啪嗒”一声,有一簇蓝色的火焰映入我的眼帘。
我下意识抬眸瞧他。
梁穆军则垂眸顾我。
我顿了一两秒,然后就着他的蓝色火焰点燃了我的香烟,“谢了。”
梁穆军闷闷发笑,又轻又撩,“周太太还是第一个让我亲自点烟的人。”
我吸一口,吐出一些烟雾。那些烟雾毫不客气地染在梁穆军的脸上,却衬托出一种别样的朦胧感。
我笑说是我的荣幸。
梁穆军不可置否,随即自己也摸出烟盒点了一根。
我问他想让我帮他做什么。
他忽然绽放出一丝笑容,是真的笑,不是似笑非笑,也不是痞笑。
梁穆军笑起来非常迷人,我从没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男人,如同山里的雾,神秘深邃,又像水中的月,清朗俊逸。
若抛开一切只论五官,梁穆军不及周容恪,或者说,还差了一大截。但很奇怪的是,梁穆军一笑,他却比周容恪好看多了。
我听到梁穆军不急不缓地道:“周太太,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周容恪要你做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梁穆军重新坐到椅子上,他眉目慵懒,眼底泛着细碎的光,并不着急说什么,慢慢消耗我的性子,空气沉寂不知多久,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我猜,周容恪让你将计就计,假意接近我,然后把我让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对吗?”
我心底大惊,但面上依然勉强保持着镇定。
梁穆军伸手掸掉袖绾遗落的烟灰,抬眸扫向我,“你依附周容恪才有今天,虽说周容恪吞了贺卫国的遗产,但周容恪对你不薄,你生活滋润,事事不愁,若非周容恪授意,你根本就没有必要站到这里。”
我没吭声。
梁穆军半分轻嗤,“周容恪虽然擅长算计别人,但别人也不都是傻子。”
他顿了顿,嘴角忽然扬起一丝耐人寻味地淡笑,“周太太,你真可怜。”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冷眉冷眼瞧着他。
他向空气中痞气地吐了个漂亮地烟圈,语气无波无澜:“但凡周容恪对你有一分情谊,把你当成妻子,他会让你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