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天干物燥的,人也容易烦乱。 赵桐整日呜呜啦啦地背书,更是容易心神恍惚,情绪躁乱,只觉得书上的字浮浮沉沉的飘着,看的不真切,也入不进脑子里。 系统鸡观看了几天赵桐的情况,随即把日常任务的奖励更改为了平心静气丸。 正所谓心静自然凉。 初初服用的几日没甚效果,后来便渐渐地有了效果。 赵桐便是看再长时间的书也不会轻易浮躁了,而且心中总是有股隐隐约约的清风拂过,学习的效率倒隐隐又提高了些。 事实证明,充实忙碌的时候,时间总过的飞快。 赵桐还未来得及饮几首悲秋的诗律,一转眼便入了冬,冬老虎气势汹汹地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天气也是变得愈发寒冷了。 纸糊的门窗早便挂上厚厚的棉帘,但凛冽的寒风依旧狡猾地寻着孔隙钻入。 赵桐打了无数个喷嚏后扭头看向身后也穿上花花绿绿衣服的系统鸡,满是期盼地问, “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浑身发热的奖励药丸?” 系统斜乜了他一眼,无奈地回他,“没有。你怕是要靠你那一身的浩然正气御寒了。” 赵桐无奈了,只得裹紧了自己的小棉衣,期盼着春暖花开的到来。 然而年总是要比温暖来的快,赵桐很快意识到要过年了,随即反应过来,过年便意味着他要串亲戚,要同更多的赵氏家族的人打交道了…… 然而有了赵岩和他爹的例子,赵桐不觉得这些赵氏家族的人会有多好相处,还是那句话,奚落曾经位居高位的人才会有更大的快感。 即便这几次书院月试,赵桐的成绩蹭蹭地往前蹿,最近一次考试更是蹿进了前三十,但在大多数人眼里,赵桐依旧是那个吃喝玩乐,未过县试的纨绔子弟。 赵桐倒是不在意众人看自己的眼光,他只怕赵老爷和赵夫人难过。 然而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过的。 比如此时此刻,赵氏家族祭过祖后摆的宴席上。 赵桐只夹了一筷子离自己稍远的青菜便引起了全桌人的注意。 一长辈顿时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看向赵桐,“赵桐这来年还是要县试的吧?” 赵桐也放下筷子,“叔说的是,还是要参加县试的。” 那长辈点了点头却是没再说话,其身边一个面容青涩的男子却是略带嘲讽地开口,“呵,怕不是明年县试也要在睡上一觉吧。” 赵桐状似不懂他的意思,实诚地开口,“小兄弟这话便说的不对了,既然是县试,如何能睡觉呢?前天晚上好生休息第二日自是不需要休息的。” 赵桐说得如此面不改色,倒让那出口嘲讽的人面色一红,暗自嘀咕,怎得如此实在耿直,难不成上次县试睡觉的不是他? 同桌的人也皆生出了这种错觉。 良久,又有个有些年纪的人状似不经意般开口询问,“我听闻先前贤侄同人邓家少爷打了个赌约?” 此人一句话顿时掀起桌上交谈的热点,众人皆议论纷纷。 有不了解的人问是什么赌约,知情的人则是不厌其烦地同他解答, “你还不知道?赵桐和人邓家少爷关于赵桐来年能否通过县试定下赌约。” “赵桐若是过了县试那邓家少爷便跪在我们赵府门前,磕三个响头,还说什么他不如我们赵府的一条狗!” “赵桐若是未过县试,赵桐须得跪在府衙门前,向整个淮阳县的百姓宣称其是个蠢才,称其配不上邓家的姑娘。” 闻言,有位尊辈长者当即拍了拍桌面,厉声训斥了句,“简直胡闹!” 议论纷纷的众人当即嘘了声。 桌上一时极静。 那位尊辈长者看向赵老爷沉声问道,“怀先,你来说,这事是真是假?” 赵老爷虽是赵氏家族的族长,面对这些个族中的老人却依旧要恭敬,此时听其问起却稍有迟钝,良久才开了口,声音有些不自知的嘶哑,“是真的。” 那位尊辈长者闻言更是生气,桌子拍的更响,“胡闹!你身为一族之长如何惯你儿子同人定下这种赌约!你将我们赵家的脸面放哪了!” 赵老爷低着头,只静静听着训斥,不答话。 一旁的人也是小声地议论起来,“族长可真是纵容他那宝贝疙瘩,半吊子水平还敢同人打赌,真是丢尽了我们赵家的脸面!” “谁说不是呢!就因着他,我们要生生低人邓家一头,那邓家的气焰本来就很嚣张,若是赵桐输了赌约,落了我们的脸面,他们怕是会更加猖獗了吧。”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呀!”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一块臭肉沾得满锅腥!” 赵桐隐在袖中的拳头暗自攥紧,面上却依旧淡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些神色各异却皆在抱怨的人。 赵老爷终是忍不住了,起身狠狠拍了拍桌子示意众人静下来,“既然是我儿定下的赌约,是输是赢皆由我承担,同在场的各位皆无关!” 闻言,有人不屑地嘁了一声,“你说无关便无关了?到时候他赵桐丢的仍是我们赵家的脸面!” “就是!”一旁有人应和道。 闻言赵老爷转头,定定地看着最先发声的人,“既然如此,若是我儿输了赌约,我赵怀先自请卸下族长之任,剔除族谱之名!我赵怀先决不拖累我们赵家的名声!” 闻言众人震惊地看向赵老爷,见他一脸的决绝当即皆嘘了声。 赵桐强忍着酸疼的眼圈,愣愣地看着赵老爷,此时此刻心中的感受无法言语,皆是因为他赵老爷今日才会在此受辱,来日,他定要这些蝇营狗苟的小人好看! 见氛围实在尴尬,那位尊辈长便出来和稀泥,同赵老爷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扫视一周桌上的人沉声道, “一个二个的,都说的什么话!大过年的惹得人心里不痛快!” 赵老爷并依着他的意思未坐下,依旧倔着,“我赵怀先说到做到,我定不让我儿丢我们赵家的脸!” “你且先做下!”那位尊辈长者有些生气。 赵老爷终究是顾着老人的面子,依言坐下了,那位尊辈长者见状才又道,“皆是孩子间的戏语,做不得真的,行了行了,吃饭吃饭,都吃饭吧!” 赵老爷未再争执什么,可内心的决定却是丝毫未动摇。 桌上的众人见气氛缓和不免暗出一口气。 他们皆很矛盾,明明不服气赵老爷当族长,却又不愿其卸下族长之位,一边明里暗里对着被贬的赵老爷奚落嘲讽,一边又享受着赵老爷知县带来的荣誉感,犹如人体内的寄生虫,汲取再多也不知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