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花园中的争吵,姐妹几人再无游园之心,便打算回到席上去。这边马夫人和蒋氏却是相谈甚欢,经过一番试探,马夫人已经表露出她的真实想法,便是想要找一个家底殷实的媳妇,以保证小儿子将来衣食无忧,并许诺若是慧珍嫁来马家,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在此时,婆婆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甚至常常要超过丈夫,能得马夫人此语,蒋氏自然心悦,只是一样,她想亲眼见一见马公子。马夫人也是个爽快人,立马轻声吩咐了丫鬟,让她去把六少爷请来。 慧珍几个刚回到席上,就听下人来报:“夫人,六少爷说今日得了一篮新鲜的枇杷,想来献给太太和各位夫人。”因着有慧珍她们这些女孩子在场,马夫人询问了下蒋氏的意思。蒋氏见马夫人如此有诚意,很是满意,便道:“马公子一片好心,我们也不好辜负,就让马公子进来吧。” 此时,只见一个身着浅蓝色袍子的男子款款的走了进来,此人便是马承祖。马夫人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夫人们,马承祖便一一问候行礼,又道:“小侄承祖,见过各位夫人,这里是小侄今日新得的一篮枇杷,听说母亲邀请诸位赏春,便斗胆送来凑个去,还望各位不要嫌弃。”说着便让下人承上了枇杷。其中一位与马家相熟的许夫人看着奉上的枇杷,笑着道:“我们承祖啊最是会享受,你挑中的枇杷必然是不同凡响,我可要多吃几个。” 马承祖含笑回道: “ 婶娘真是会开小侄的玩笑,小侄不过是看刚上的白枇杷新鲜,想让大家一同尝个鲜罢了。夫人们喜欢,自是小侄的荣幸。”说着眼光轻轻瞟向蒋氏这边。 蒋氏初一见马承祖,便觉得是个斯文书生,印象不错。现在有看他谈吐得体,举止大方,心中更是满意,便也笑着道:“马公子有心了,我竟是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枇杷,今日可是大饱口福啦。” 马承祖闻之谦道:“小侄如何敢当夫人的夸奖。”说着看了连家姑娘一眼,又道,“既然还有妹妹们在场,小侄不敢唐突,就先告退了。” 蒋氏见他如此懂礼,暗暗点头。马夫人观二人互动,知道蒋氏必是中意了,便笑的更加开怀。 蒋氏与马夫人聊得起劲,连家姐妹们却是各有心思。慧秀见马夫人和蒋氏笑语晏晏,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而这么巧的,马六公子又出现在这本不该有男子出现的宴席上。心想只怕真被慧芸说中了,蒋氏是要将慧珍许配给这个马六了。但听慧珍的意思,她仿佛并不愿意,现在只盼慧珍不要立时大小姐脾气发作才好。这厢慧珍有了刚才的提醒,也瞧出了马夫人和蒋氏的不寻常。而且刚刚那马六公子望向这边的时候,虽只短短一瞬,慧珍却觉得他似是在打量自己,更是不喜,要不是顾着蒋氏和连家的面子,当下就要发火。而慧芸见了马六公子,却是更嫉妒慧珍的好运了。她只道马六公子家世甚好,没想到本人亦是不凡,不但风度翩翩,而且还进退得宜,比木讷的大姐夫不知强出几重天去,要是嫁给他的是她该多好。 在马家盘旋了一阵子,蒋氏便带着连家姐妹告辞了,毕竟今日来马家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去的事当着小辈的面也不好说,不如先回家和连老爹商量一下。马夫人也不强留,便要送了连家一行人出去,蒋氏忙谢过马夫人,让她不用如此客气,又让女儿们谢过马夫人今日的招待。连家姐妹们自然从命,一一向马夫人行礼。马夫人见状,极亲热的扶起慧珍,道:“又都不是外人,何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没想到慧珍并不和她亲热,不但很快将手抽了回去,脸上更是没有半点笑意,马夫人一时有些讪讪。蒋氏看在眼里暗暗心急,不知谁又惹了到她这个二女儿了,这个二女儿性子倔强又受不得气,一言不合就要闹起来,真真是被自己惯坏了,然而此时只有先为她补救,等回去再做计较。剜了慧珍一眼,便对着马夫人歉意的笑道:“小孩子不知礼,也不知哪里闹得有些不舒服,夫人不要见怪啊。”马夫人心想,要不是看连家官位尚可,家底丰厚,她才不会如此低声下气,没想到这个连二小姐居然如此不识抬举。不过这连二姑娘性子如此直率,有点不快就放在脸上,这种性子的人其实是最好拿捏的。等她嫁进马家,有的是办法让她乖乖听话,于是便爽朗笑道:“无妨,无妨,既是身体不适,便早点回去休息吧。”蒋氏见马夫人表情不似作伪,才放下心来,带了连家姐妹回去。 一回到家中,蒋氏便叫慧芸、慧秀先下去,单叫了慧珍到她房中。待屏退众人,蒋氏终于憋不住火气训斥道:“你今日是怎么一回事,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人家马夫人屈尊和你亲近,你却冷着一张脸,从小我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慧珍辩道:“女儿也没怎么样嘛,女儿就是不想和她亲近罢了。”蒋氏看她不服管教,还敢顶嘴,心中怒气更盛,道:“你说你不想和马夫人亲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可知她是你父亲顶头上司的夫人,便是你母亲我,在她面前也得做小伏低。何况你将来。。。”蒋氏本想说慧珍将来会嫁入马家,还要在马夫人手底下过日子,更该小心讨好马夫人才是。但一想此事毕竟还没定下来,一时不知该不该对慧珍说起。 慧珍见蒋氏说话只说一半,便奇道:“母亲说女儿将来如何?” 蒋氏只得先岔开话题,道:“何况将来你总要嫁到别人家,夫家的人可不会一直护着你、惯着你,你也该长大懂事些才是。像今天的事,我们去马家做客,不知哪里又不对你大小姐的脾气了,你竟在把不快都挂在脸上,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谁慢待了你,你让马夫人的面子如何过得去?” 听到这里,慧珍才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没问,便道:“女儿今日也是事出有因,母亲,我听她们说,你要将我许配给马公子,是也不是?” 蒋氏唬了一跳,反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 慧珍急着想要求一个答案,道:“您先别管谁说的,只说是也不是?” 蒋氏简见慧珍一脸执着,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踌躇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复而又轻声嘱咐道:“此事还在和马家商议中,虽然八九不离十了,还是先别传出去,省的有什么变故伤了你的名节。”蒋氏被上次慧珊的事吓破了胆,现在不等慧珍的婚事正式定下来,她是不会放心的。 慧珍闻言先是怔怔,缓了一缓才道:“这么说,这是真的了。” 蒋氏也不管慧珍的反应,又教训起来:“所以我今日才会如此生气,你平时在家娇惯些也就罢了,怎么在旁人面前也这么没有分寸?若是那马夫人记仇,以后为难你可怎么好。。。” 慧珍突然接话道:“那便不要嫁到她家不就好了。” 蒋氏气道:“又说胡话,这事可不是能开玩笑的,看来你真要好好磨磨性子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样嫁出去是要吃大亏的。明日起你就好好在自己屋里绣嫁妆,不许到处疯了。”慧珍听闻极是不服,一再强调她不是开玩笑的,蒋氏只当她是发脾气,也不理睬,只是拿出母亲的威严,让她乖乖回屋去,慧珍见母亲根本不理她,只得怏怏的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