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吃,别噎着。瞧你在军......”花颜顿了顿,眼下虽没有外人,可也难保隔墙有耳,“你这段时间算是受苦了。” “哎!还可以还可以,那帮子伙伴天南地北的,说了好些故事,可有意思了,阿姐等着我,咳!咳咳!”花木兰被辛夷糕的糕渣呛了喉咙,花颜急忙递上水。一杯水下肚,喉咙也感觉顺畅了不少。“嘿嘿,我都忘了,有刘副将在,哪里还用得上我来给姐姐讲故事啊。” 花颜羞红了脸,拿手里的绢帕扫了扫她的脸,佯怒地把她面前的辛夷糕拿走,拘到自己面前。“好的没学净学些没边的,不给你吃了。”“哎呀,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别拘着那糕了......刘副将不愿意吃辛夷糕的!留着也是白留!”花木兰趁花颜不留神从她面前的盘子里抢了块辛夷糕塞进了嘴里。“你!真的皮劲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花颜又羞又恼地冲花木兰扑了过去,花木兰也笑着忙不迭地躲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若是世人皆有预知之能,花木兰怕是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父母健在,胞弟虽远游可仍是安全健壮少年郎,阿姐也已有心上人,且是两情相悦的,若是一切都能按照预想的发展该有多好......可是,命运就像是一只无形却有力的大手推动着他们走向那漆黑的深渊......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边厢是父慈子孝,阖家欢乐。那边厢的杨戬可是要面对他这句身体的主子——北魏的皇帝了...... 杨戬坐在厅房里,用拇指摁揉着太阳穴。“哮天犬?”他这才想起来,从回皇城之后他就没再见过他,真的是,狗大不中留。也罢,当年麻姑的事情,他也算是愧对他,这次,就由他去吧。 自己倒了杯茶一气儿灌了下去,想起刚刚和北魏皇帝的谈话,不禁感慨世事无常。皇帝下的令,也是在命格簿里记载过的,他是万万不会动手去改的。 “皇帝这次怎么把咱们全家都召进宫了?”花颜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小声问着走在一侧已经换上男装的花木兰。“不知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花木兰小声回答着。“唉,圣意难测啊.....” 花木兰和花颜在这里对这次初入皇宫惴惴不安,但是走在前面的刘念平是兴致勃勃,雄赳赳气昂昂的。若不是非皇帝得召不得入宫,他必定归来第一日就向皇上求了旨,早日娶花颜过门。难得这次皇帝召了他能进宫面圣,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花弧看着他这幅样子,无奈地扶额笑了笑。这个刘念平算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与自家的颜儿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他们俩之间的情谊他是看在眼里的,也乐于促成这桩好事。只是,花家毕竟手握兵权,花颜作为花家长女,这婚事,他们是没法自己做主的......也好,此次进宫面圣,也有机会可以借着攻退匈奴一役向皇上请旨,也算是了了他这老头子的心事一桩。唉,可是自己的这个二女儿......可怎么办啊...... 皇宫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胸闷郁结,虽是华贵异常,可却总是有一股子冰凉直刺人心。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龙椅之上,杨戬立于一侧。 皇帝面色平和,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可即便如此,座下之人皆低头颔首不敢直视。 “孤听闻,此次与匈奴一战,花家的长子花阔似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呢......花阔,是哪一个?”皇帝突然指名,花木兰急忙跨步向前,俯首作揖。“臣在。” “嗯.....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花木兰稳定了心神,慢慢抬起了头,只是依旧不敢直视皇帝。 皇帝看着她的脸,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沉默让一众人等都有些无措,花弧花颜站在后面心中更是惴惴不安,生怕皇上看出什么端倪。 皇帝沉默半晌,而后大笑出声。“哈哈哈!好!不愧是花弧的儿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来人!赏!” 花木兰急忙行礼道谢而后退到一旁。 她无意间抬头瞥到站在皇帝身旁的杨戬,看他此刻也正微笑着回看她,她急忙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这之后便是皇帝犒赏三军,此次的战役想必是很有分量的,看得出来皇帝此刻龙心大悦。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等着皇帝挨个封赏完后就可以结束的时候,皇帝确实话锋一转。 “花卿家,孤记得你好像还有两个女儿是吗?”皇帝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劳皇帝记挂了。臣确实还有两个女儿,这是臣的大女儿。”花弧看了眼花颜,花颜会心向前走了一步。 “民女花颜见过皇帝。” “嗯?花家就你一个女儿吗?” “回皇帝,小妹身染顽疾,恐污了皇帝的圣眼,此次便未曾一同进宫。” “嗯.....倒是个会说话的。多大了?” “民女今年,刚过双十。” “双十......可曾许配了人家了?” “......不曾。” 刘念平听到这里,心中不祥之感大起。“皇......!”他刚欲说出什么,可皇帝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双十年华还未曾许配人家,呵呵,说出去怕不是惹得人闲话,说孤这个皇帝轻待你们花家。这样,孤便做个主。孤听闻,这丞相家的大儿子,似乎与你年纪相仿,也未曾娶妻,人品似乎也是不错的。” “.....民女谢!皇帝赐婚!” “花卿家,你怎么看?” “臣!谢过皇帝!” 回宫之路,众人虽都得了封赏,却都是愁容满面。 “颜儿......”回到花府,刘念平唤住了欲回房间的花颜。 “颜儿,方才在宫中你为何不拒?” “.....”花颜背对着刘念平,她不敢转身,她怕自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自己会后悔。“花家与丞相胡家不和多年,也正是因为这不和,才使得朝堂之上两方势力对峙平和,不曾出过乱子。如今新帝登基,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丞相胡家和我们花家。花家掌握花家将,朝堂之上一半的兵力都在父亲的手上握着。胡、花两家不和属世仇,必不会联合,可皇帝仍是疑心重重,若想要让胡、花两家相互制衡,这唯一的办法只有联姻。” “非要是你吗!必须是你吗!”刘念平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上前紧紧抓住花颜的双肩,迫使她转过身子来,面对着自己。可也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他才看到了她早已夺眶而出的泪水。 “念平!花家必须有一个女儿要嫁进胡家!木兰,绝对不能嫁!”花颜狠心地掰开他的双手,可是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她轻抚着刘念平的手背,贪恋着这最后一刻的温暖。 刘念平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可是花家两个女儿为何一定要是花颜,为什么是她? 花颜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与不解,可是木兰的事情,知道得人越少对她对花家才是安全的。即使是他,她也不能说。这样,对谁都好。 “念平,你忘了我吧。颜儿自知此生对你不住,来世......来世。”花颜还是松开了握住他的手,转身离开。 “颜儿.....”刘念平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失神,而后便是一阵狂笑,撕心裂肺的大笑,似乎想要借着这种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的痛楚,可是为什么,这疼痛,钻入心扉,绞得人难受得不得了呢。 “阿姐.....”花木兰轻敲门扉,听到屋内一阵啜泣声,犹豫再三还是推门进去。 花颜双眼红肿,脸上泪痕还未干,只是半日,可是面容之上的憔悴之色,着实令人心疼。 “阿姐,今日之事,其实你完全可以拒绝的。” “不可能的。阿姐其实早就有觉悟了。花家的婚事从一开始便不是父亲能决定的。这兵权,一但握在了手里,那便是握住了一把带着倒钩的权杖。每一次握住权杖,那倒钩都会狠狠地刮下一层肉。”花颜轻闭双眼,深吸一口气,“木兰,现在你身份已不同以往,你一定要保住此刻的身份,一旦被发现,那花家面临的便是灭顶之灾,你明白吗。”花颜轻呷了一口水,平复了自己抽噎的气息。 “阿姐.....木兰明白。” “不对!再说一遍!” “.....花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