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听到林琅的问话,连忙下跪,低头听训。 林琅严声问道:“你如实交待,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如再有虚言,我即刻就叫人将你送进内庭司!叫你也知道,我林某人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庭霜知是瞒不过,但多年相处,她自知道林琅的底线在哪里,便是如实交待也不会有什么。想了想,便将李公公传话一事略讲了讲,随后便强调:“主子明鉴。上午奴婢不是不说,只是,这到底是私相授受之事。奴婢之前已犯了的事已让我名声如此了,如是这事再出来,奴婢怕就没活路了。” 林琅见她说得恳切,并无虚言,便故意说:“你就不怕现在和我说了,也是没活路的。在宫里私相授受赐死都是轻的。” 庭霜想了想说道:“奴婢知是死罪,但我爷爷年事已高,如不带话回去,又恐他们为奴婢烦心,所以才这样的。奴婢的命是主子救的,便是立下还给主子,奴婢也是愿意的。但只是不想让人家知奴婢是为何而死,没的坏了名声,拖累了母家。” 林琅又问:“你没说我宫里的事?” 庭霜连忙答道:“没有、没有。主子明鉴,这点轻重奴婢还是知道的。我只说了我很好,没说别的。” 林琅起身扶她起来,和声道:“好妹妹,别一口一个奴婢的,低了你的身份。在我面前不必如此。你既如此诚心待我,我也不瞒你。这宫里并不像你眼见的如此。以后你别做这种事了,耐烦两年,很快就能再见了。” 庭霜明白林琅这是在提点她,恐上午之事她早已知晓内情,只是探她是否忠诚。庭霜忙答道:“雪儿听姐姐的。” 林琅笑道:“你倒伶俐,改口倒快。既听我的,以前就在我宫里安静待着,我明天就尚事局报了,抬你为我宫里的大宫女,也省得你身份太低,被其他人欺负。” 庭霜知道她是给庆国候府脸面,立即相跪下谢恩:“谢姐姐恩典。” 林琅立即将她拉着,说:“既是认我这个姐姐,私下里,你就别动不动跪啊什么的,没的生分了。说也奇怪,我很少与人如此投缘,偏就你,我怎么看怎么顺眼。” 庭霜心惊,怕林琅将自己认出来,仔细看看她又不像。 林琅见她不回话,又说:“虽你叫江临雪,但我这宫里的人都是从玉的,你也别介意,我先给你改个名字,你先叫着。以后出去了,你还叫原来的名字。这名字不过是宫里使的。” 庭霜回道:“听凭姐姐做主。” 林琅想了想说:“你原名有个霜,后来为避讳改了个雪,均为白色,我看就叫白璎吧。也配你这雪白如玉的人儿。” 庭霜立即谢道:“谢姐姐赐名。” 林琅见此事已了,便要庭霜今夜陪寝。 宫里的夜向来很长,现下不过刚过二更,哪里有什么睡意。庭霜睡在外间听到林琅与她说话:“璎儿,你睡了吗?” “没呢,姐姐有事。”庭霜回道。 “不,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聊聊。”林琅说着,“你刚到京城来不久,之前一直在江南?” “嗯!”庭霜想着自己原来在现代,可是一直在江南生活了几十年,虽然这个朝代历史未出现过,但大体风土人情还是和中国古代还相似的。古代江南的事,自己在书本上也读过不少,加之林琅也没去过江南,自己还是可以对付一阵的。 “真好。”林琅仿佛并不想问江南的事,只自顾的说着,“我先前服侍先皇后时,先皇后也说过,有生之年要去江南走走。听她说,她仿佛小时在江南待过一段时间,那是最幸福的时光。她说她特别想回去看看,但终究没有去成。” 庭霜没想到自己的话会给林琅这么深的印象,连她自己也不是太记得是否说过这话。但当时想去是必然的,毕竟自己也想看看故乡的样子,虽然不是个朝代。 庭霜回道:“娘娘估计还是抱憾的。” 林琅笑道:“是啊!何止是憾啊,她都说悔了。她走了,留下我和皇上,也没想过我们要怎么活?” 庭霜想着林琅话中的话,回道:“娘娘也不想的,她一定想姐姐和皇上过得好。” 林琅说:“你不知道,我是将军府中最不受待见的。我母亲是个婢子,与人通奸,我3岁时她就死了。我被老将军怀疑是野种,在将军府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到我10岁那年,有个嬷嬷说我偷东西,罚我大冬天在后街上跪着,几乎冻死。正值当年娘娘与皇上要到蜀地,经过见了,搭救了我。娘娘经老将军同意,将我带去了蜀地。临走时,将军的嫡子还追了出来,说待他成年后,必来接我。”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确实会像潮水般涌来,这些事如果林琅不提,庭霜却都不太记得了。 庭霜问道:“那娘娘回京后,姐姐为何没回将军府?” 林琅说道:“我不想回去,我没回京前,哥哥就想派人来接,可我舍不得娘娘。说也奇了,娘娘可不是个和善的人,我说要当她的丫头,但她却只肯定我作妹妹。她之于皇上和我就像长姐,她对我们一直是严格教导的。皇上如今是个严肃的,小时可淘气了,娘娘还亲手打过他屁股。当时皇上、我、寒月、飘雪,一个做错事,都是一起罚。但娘娘无论罚我们什么,她都陪着。到最后,她一个眼神,我们就能吓个半死,再也不敢犯一点错。要不是如此,皇上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出息的。” 庭霜回想那鸡飞狗跳的十年,也是会心一笑。那十年是不是对这些小毛头们太严格了些。 耳边又传来林琅的声音,其实庭霜知道,林琅并不需要她回应,她只是想说了,她需要一个倾听者。 “娘娘走后的半年,我一直是病着的,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接受她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她在进京的路上就和我讲,说我和皇上是自小的情分,说她要是走后,我要帮助皇上,更要规劝皇上。我当时还没听懂,现在想来,她自是知道回京她是必死的,所以她才要寒月,飘雪别上京来,而我,她也是想送我回林家的。她回来就只为皇上挣个前程。” 庭霜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会给林琅理解成这样。当时她只是想功成身退,不想在深宫耗尽一生,才这样说。她只是想走,并不想死。 林琅的声音好像开始有点哏咽:“娘娘没想到的是,她走后,我们会怎样?谁会有好日子过?” 林琅说完便不再说什么,庭霜也不便答什么。只得胡乱睡了。 第二天,各宫都派人却领支节礼。庭霜当日便升了大宫女,自然带了海棠轩的宫女们往各内局去支领本宫的节礼。 路过前七所,便见一群秀女由嬷嬷们领着进来,往延庆殿走去。今日应该就是秀女们的二选了。这江临雪本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陆庭霜。 庭霜站在一边,看秀女们从面前一个个的过去。里面有几个见了她都撇开眼去,想是与这江临雪认得的。现下江临雪这般境地,这些人当然不想与她有何瓜葛。 今次选秀是当今圣上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宫里的人格外上心,留牌子的秀女也多。听说这是太后的意思,想着让皇上能多挑挑。圣上如今膝下子嗣凋零,只贤妃在半年前生下一位公主,其他妃嫔均无所出。后宫主位空悬多年,虽皇上亲封德妃娘娘协理六宫之事,但似乎并无封后之意。据说当今圣上极为自律,一年到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是位特别勤政的帝王。 庭霜想想当年自己与魏冉在房*事上也是很少的。先前是魏冉太小,九岁的小娃娃,想圆*房也不可能。到了魏冉大了点,又是谋划,又是蜀中事务,确实也忙不着这个。况且魏冉本就小庭霜六岁,加之穿过来的庭霜实则是比原来的庭霜还大十几岁,实际年龄大了魏冉不是一点半点。庭霜当年几乎是将魏冉当半个儿子带大的。 在圆*房这件事上,要不是魏冉坚持,还使了手段,庭霜其实本没想过和他做真正夫妻的。因此在房*事上,基本就是烈女怕缠郎的节奏。要不是魏冉有时实在缠得狠了,庭霜便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的。好在魏冉在这事在也不热衷。 庭霜不知道的是,魏冉当时有多怕庭霜因厌弃他,而给他找别的女人。所以他尽全力克制自己,算着日子缠她一回,刚好是她能接受的频次。不然年少轻狂,正是好事之时,如何能清心寡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