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总是看不得人好,马小路是个白痴,已经够可怜了,可难得的好家庭就这么给拆了,真缺德,真他妈缺德!后来,马小路的妈妈再婚了。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有些发傻。 这是我从何夕爸妈嘴里听到的。那时候何夕妈妈在张罗着晚饭,随口就跟何夕他爸说:“听说刘艳丽结婚了,真是造孽,这跟马云泽才离婚,那边就结婚了。” 何夕他爸放下报纸也随口回了句:“真不知道刘艳丽怎么想的,马云泽多好的人啊,人有钱不说,长的也好看,咱社区的男人们没几个不嫉妒他的,结果现在闹成这样,倒是也不嫉妒了,心理都平衡了。” 何夕妈妈埋怨了一句:“怎么说话呢,人家都那样了,你还在人家身上找平衡,太没良心了。” 何夕爸爸瞅着报纸上马小路爸爸马云泽的那张英俊的脸:“我这哪是没良心啊,倒是真有点同情他,他条件那么好,那刘艳丽本就是个小农民家的闺女,听说当初他为了娶刘艳丽,愣是跟家里闹了一场,报纸上都播了。” 何夕妈妈端了个水果盘出来,坐在何夕爸爸旁边:“可不是么,那事闹的好像还挺大的,我都有印象。” “可这还不是离了么,刘艳丽新嫁的那个还是个穷小子,就听说是什么一个村子的同学,家里也没什么条件。你说刘艳丽都有儿子了,她怎么就狠得下心离婚啊!” 何夕妈妈伸手拿了个苹果,放在手里销着,一边念叨:“可不是,马小路那么大点个孩子,这将来怎么办?” 何夕爸爸啧啧了两声:“女人啊,永远是最狠心的动物。” 何夕妈妈一个苹果塞自己老公嘴里:“你才最狠心动物呢!” 何夕爸爸呵呵干笑了两声:“这不是随便瞎说么。”然后就是哄老婆的声音。 我站在开了个缝的门口没在进去,本来觉得渴想回来喝个水,可谁知道就让我听到这段呢。那时候我心理就一个想法,真庆幸,马小路没在这。可是这个想法等我转身的时候我就傻了。马小路就在我身后垂着个脑袋。地上是几个水滴落的泪水印子。我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小小的脑袋瓜里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词,就眼睁睁的看着马小路从我跟前转身,一步一步的走了。小小的身子给那沉落的夕阳拉扯出个老长的影子。我张嘴想叫他,可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然后再见到马小路的时候,马小路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脸泥水印子拿着个白酒的陶瓷瓶子给我看,我吓了一跳,以为我们还是不到十岁的小屁孩子,马小路就知道借酒消愁了?赶忙着就想把酒瓶子抢过来,马小路一个没拿稳,瓶子就落在地上,碎成片片了,一只滑溜溜的泥鳅就在泥水地上的水渍里抽风似得扭来扭去,恶心的要死,马小路看着害怕,却还是伸手去抓,结果那泥鳅是个特立独行的泥鳅,照着马小路那粉嫩的小胖手咔嚓就是一口,马小路疼的嗷嗷叫唤,显示出他那张死了爱人的脸。 马小路怕虫子,但虫子离得远了,他还是敢在边上看看的,但自从被那条泥鳅咬了之后,马小路怕虫子就怕了一定的境界。也可以说胆子小到了一定境界。上学时候男孩子们特别坏,就喜欢捉小虫子捉弄女生,女生们被捉弄着捉弄着也就不怕了,但马小路只要看到虫子就开始叫,我寻思着我跟何夕也没少吓唬他,他那个胆子怎么着也应该大了点吧,谁知道还是一吓一个准,马小路没有一次不反应巨大的,叫喊声就差没把房盖掀了。那动静当真凄惨。最后男生们也不作弄女生了,就开始作弄马小路。直到我跟何夕好容易在山上抓了条小蛇,放在矿泉水瓶里把男生们吓了个遍,弄得他们天天哭爹喊娘,这才算完事。 可是最害怕的时候,马小路还是没有喊爸爸妈妈。我恍恍惚惚的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马小路已经睡了,胡乱的抹了把脸,把那些不小心掉下来的金豆子都擦了才去管马小路。好容易把马小路摆好在床上,我还在庆幸马小路的酒品真好,倒是没吵也没闹腾,乖乖的任我摆布,然后便走去另一张床上睡了。可是没睡着,刚才脑子里一片混乱,现在才反应过来,马小路刚说的是,拿钱救弟弟。 作为跟马小路一条裤子玩到大的青梅竹马,我从来就不知道马小路从哪个石头缝里又蹦出个弟弟,也没听说他那个大老板爸爸张罗着要给他找个继母。那这个弟弟是哪来的。我在这纠结来纠结去,突然就有个不好的预感,这弟弟,不会是同母异父吧……她妈妈改嫁之后和其他男人生的弟弟…… 我猛的握紧了拳头,直接把脑袋整个埋进被子,然后梗着脖子告诉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瞎想,不要瞎想。这一切都是你瞎猜的,别瞎想。但越是这么说,脑子就越是不自觉的往那里想,马小路的妈妈跟马小路要钱,救马小路的弟弟……我脑子有点乱。如果我想对了,马小路被抛弃自己的妈妈要钱给同母异父的弟弟治病,当时是什么心情?我握紧拳头,特别无力的感觉,也有一种想一想心就揪到一起死疼死疼的感觉。 马小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我正对着镜子里有点红肿的眼睛发愁,寻思着今天一天是别想消下去了。马小路揉着犯疼的脑袋还迷糊着,直到我走到他跟前才猛的蹦起来,诧异的指着我:“你,你怎么在这?”又后知后觉的看了眼四周:“这哪儿啊?”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红肿的有点发疼的眼睛弄得我也有点不好受:“旅店呢呗,要不你以为是哪?” 马小路傻愣愣的嗯了一声,随即那个四声的音儿一下子提了上去变成个疑问似得“嗯?”瞪着眼睛看着我:“旅店……你……你,我我……”马小路开始指手画脚的比划比划自己,在比划比划我。 我一看就知道马小路想偏了。但也懒得纠正他。于是调戏回去,特正经的咳嗽一声:“咳,如今我们俩也算同床共枕了,这样你就不能找其他女生了。” 马小路张着嘴巴定格了。一脸傻样。我心里笑到不行,但还是装装样子拍了他两下,叫他起来收拾收拾,马小路一个指示一个动作,恍惚着收拾好了,也没仔细注意注意,他连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的一件都没脱,能发生个毛线事故啊。 马小路顾自懊悔,我还想着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太对不起我,于是趁着洗漱的档口对他说:“没什么的,你虽然傻,但跟着你混,我也不亏。”准备继续调戏下去。 可一看马小路那脸色就觉得不对劲,马小路一脸想死的表情:“你没事,我有事啊,你跟着我混,可是我不想跟着你混啊。” 我顾不上自己在刷牙,沾着泡沫的牙刷整个就丢他身上了。天杀的马小路,我还没嫌弃你,你竟然敢嫌弃我!!!! 等我们俩个收拾好自己,今天又要过去了。马小路总算是反应过来自己那身上完完整整的衣服,也反应过来我之前说的什么跟他混,完全是逗着他玩。他一根手指指着我:“你,你……”然后没动静了。 我冲着他切了一声就出了旅店回学校。半道上就遇到苏立。苏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抬脚就走向校门口,正撞上跟在我身后不远迷糊着的马小路。马小路拉住他:“什么事这么着急?” 苏立一看是马小路,冰刀子的目光瞪着马小路就是一通扫描:“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昨晚上哪去了。何夕去找你了,还没回来呢!” 马小路一听也着急了:“啊,怎么了,我昨天跟顾敏去酒吧了,也没见到何夕啊。” 苏立一听更急了,本是个冷静的人一下子就有那么点不知所措,着急的快没理智。我赶忙走过去劝他:“你先别着急,你先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苏立闻声深吸了口气,从刚才那个慌张的毛头小子又变回以往那个人模狗样的学生会会长,淡定对马小路说:“昨天何夕给你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吵起来了,我以为又是你们平时瞎扯,就没在意。后来何夕就特气愤的告诉我去找你了,我寻思你们在一起也出不了什么事,可是今天她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给她电话,电话是通的,但也没人接,学校这片我都找遍了,也没见到人。”苏立说完了,冷峻的面上又窜出来丝心急。 马小路闻言摸摸兜,才发现手机没在身上,便叫了一声:“手机没在身上,估计昨天走的时候忘在酒吧了。” “那何夕昨天跟谁打得电话?”苏立一下子抓住关键。 我喉咙里窜出个名字:“不会……是顾敏吧。”然后看着马小路。 马小路手脚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放好,听我这么说,抿了抿嘴:“应该是她……” 苏立脸都黑了,一把揪住马小路衣领就喊:“还不是因为你,跟那个女的瞎扯什么,搞得现在何夕都不知道在哪。” 一看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道苏立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一定境界,就像是沉睡了十多年的死火山,积蓄了多年的力量马上就要喷发了。我着急着着急着反倒淡定了,站在边上就喊:“别吵了,现在赶紧找何夕,昨天跟何夕打电话的那个人指定就应该是顾敏了,要不然何夕打电话也不能跟人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