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婠婠回应了一句,慵懒的倚靠在窗前雕工精致的竹榻上,瞧了一眼来人。 进来的是前厅一个名唤杜明的小厮。 “杜明,何事?”记得当时开酒楼招小厮时,祭酒曾吩咐下去无事不可打扰自己,这小厮今日怎么直接找来了,莫不是祭酒不在? “姑娘,季掌柜不见了,杜明斗胆来请教姑娘该如何?”略垂首恭敬的说,杜明平日做事机灵,今次也有些惊慌,平日里季掌柜对姑娘是言听必从,自己更不敢大喇喇的盯着婠婠看。 “祭酒不见了?何时的事?”婠婠细细回想,上次见到祭酒确已是五日前了。 “昨日晌午,花满楼花嬷嬷派人来报说我们月芽楼供应的酒出了点问题,季掌柜一听叮嘱我们安心做事直接随来人去了花满楼。一直到今日午时仍未回,一大早我已去花满楼问过了,说是昨日季掌柜查验了酒水正常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小厮们都有些担心也没人能拿个主意的,就斗胆来找姑娘了。”杜明仍然微垂着头,字句清晰的回报。 婠婠忆起那日亲上花满楼隐约察觉到的阴邪之气,莫非那里真的有问题,看来得上门探探了:“杜明,你安心去做事,季掌柜的事我来处理。” “是。”杜明毕恭毕敬的出门了,月芽楼谁是真正的主事底下小厮们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么和善的东家,这么高的工钱上哪里找,心里对婠婠姑娘自是不敢懈怠分毫的。 此时正是午后,花满楼应该还未开张,比不得夜晚的嘈杂,正适合婠婠上门一探。 婠婠捏了个凡人不可视的隐身诀,步入花满楼的前厅,果然只有三两丫鬟在百无聊赖的扫洒,嘴里闲聊着这月的花魁之争。只是今日这阴邪之气更胜日前,虽不至于浓烈,但已令人不可忽视。难道祭酒的失踪和这阴邪之气有关? 婠婠加快脚步里里外外走遍了这三栋楼和其间的园子,一无所获。心想此时也不知还能去哪里寻,既然来了这花满楼不如等入夜再看看动静。 天色渐暗,花满楼逐渐人声沸鼎,姑娘们个个擦脂抹粉,罗裙环佩,手持罗扇半遮面排成两列从二楼的弧形花梯上款步姗姗而下。花嬷嬷游刃有余的在恩客和姑娘之间往返,根据恩客的需求替他们牵线组合。此刻前厅里尽是推杯换盏,莺声燕语。 “花嬷嬷!”声线粗狂。 婠婠顺声望去,门口进来一个五大三粗两撇小胡子一脸横肉的男人,从冠帽到鞋履所有穿戴尽是金线所描,也不怕闪着人眼睛,活脱脱一个移动的钱罐子。 “诶,钱爷,大驾光临呀,”花嬷嬷摇着罗扇,随风摆柳般贴上去,“钱爷,今儿来的真早呀。” “哈哈哈,爷最近太忙,有段日子没来你这儿了,快给我找最好的姑娘乐呵乐呵。”钱爷说着还不忘在花嬷嬷屁股上摸了一把。 花嬷嬷兰花指轻戳了钱爷的胸膛,一脸谄媚:“钱爷~奴家带你去找丝蕊姑娘。” 钱爷抓住花嬷嬷轻戳他的手指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一脸□□:“花满楼还有比你更媚的女人呀。”钱爷可是花满楼的老主顾了,花满楼能有现今的规模钱爷也是有添砖加瓦的不少功劳的。二十年前花嬷嬷也是个嫩的能掐出水的姑娘,可惜那会儿钱爷的生意刚起步没那么大手笔买上花魁一夜,至多不过遥遥看上一眼。如今花嬷嬷虽徐娘半老,钱爷仍是爱在她身上掐一掐的。 花嬷嬷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捂嘴轻笑:“钱爷说的什么话,奴家再年轻十岁也比不了丝蕊姑娘,她轻易不见外客的,保证钱爷今日见一次他日还想再见第二次的。” 花嬷嬷这话说的,钱爷已明白那丝蕊姑娘是留着招呼官场上那帮老不休的,花满楼有今日的排场靠的还不是黑白两道。钱爷心里想的痒痒,加快步子随花嬷嬷到了最里间的主楼顶层。 婠婠也一路尾随着,看看那丝蕊姑娘处会不会有蹊跷。 花嬷嬷轻敲了下门,这是四扇油纸的推门,画着梅兰竹菊颇有□□,不似前厅的艳俗,此处略文雅。花嬷嬷不等应答就直接推开了推门领着钱爷就跨过门槛进去了。婠婠也跟着他们进了丝蕊姑娘的房门。 只见一个姑娘身着淡紫烟笼纱裙,低胸广袖,长发尽数挽成兔耳状的双髻,一别致的翠玉镶金步摇松松别于发间,拿着棋谱半倚在棋盘前,眉头微锁似是在研究棋路。这姿势导致胸前的“波澜壮阔”一览无余。见花嬷嬷带人来喊她名字,也不上前接待也不搭话。 婠婠见这丝蕊姑娘只是中上之资,但这清冷孤傲的气质偏偏是男人喜欢的,有财有势的男人往往喜欢求而不得的女子。这花嬷嬷果然调教有方。 花嬷嬷同丝蕊介绍了钱爷,双方寒暄了下,附在钱爷耳边说了句:“别看丝蕊冷傲,等到她热情似火时怕你挡不住,丝蕊丝蕊,如丝缎般绸滑,花蕊般娇嫩。爷好生享受,奴家去招呼旁的了,有需要招呼门口的丫鬟就是了。” 钱爷一听这话吃吃笑了两声,脸上那横肉把眼睛都快挤没有了。 钱爷看丝蕊对他还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主动,甚至连茶都不叫,径自从裤腰带里摸出了一对硕大的金锭子搁在了丝蕊的棋盘上,什么也没说,双手抱胸直直的看着丝蕊。钱爷也是混迹风月场的老手了,姑娘嘛过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姑娘爱慕的无外乎三样东西“才”,“财”,“貌”。钱爷一直信奉“有钱能使磨推鬼”,看丝蕊对自己这态度绝对是看不上自己的身材和长相,那爷就拿钱砸你,爷有的是金山银山,砸到你主动爬过来为止! 丝蕊盈盈站起身,知道能让花嬷嬷亲自领到自己房里来的非贵即富,步态聘婷转了个圈直扑到钱爷怀里。清冷那一套是用来应对朝堂上的老狐狸和自命清高的仕子,至于钱爷嘛,自然要换个调调…… 婠婠见丝蕊双手轻捧住钱爷的大耳肥头,踮起脚尖就要亲去,婠婠心“啧啧”两声不忍直视,虽说丝蕊算不上牡丹倾城色,但这样子起码也算是一头肥猪拱了海棠花吧。见丝蕊这儿没什么异样,婠婠一个闪身就出门了,这画面不宜呀,再去别的地方瞧瞧…… 待婠婠行至楼梯口,不对,有异!果然见一红紫之气进入丝蕊房内。 婠婠跟进房躲在丝绸屏风后面,此时房内已声色正浓。 丝蕊和钱爷已双双滚至床榻之上,丝蕊罗裙半褪,香肩裸露,半趴在满身肥肉的钱爷身上,而钱爷早已褪去赘物只剩亵裤。这一黑一白,一肥胖一纤细的身子迫不及待的缠抱在一起。 “钱爷,喜欢丝蕊这样抱着你吗?” “小妖精,叫我钱爷爷……” 淫词艳语不断,娇喘吟哦声起。连床脚都配合着他们“哼哧哼哧”声响。 婠婠躲在屏风后面是进退两难呀,虽说话本子看多了,什么情啊爱的也就那么回事儿,但这实战还从来没见过,怕扎眼睛呀。犹豫之下,心想不管了,之前看着这妖气进房也不知躲哪里去了。婠婠从屏风后略探了头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呀! 那钱爷居然抱着一头火红的大蝮蛇颠鸾倒凤呀,这蛇便是那日城外林子里和祭酒缠斗的那条。自己明明伤了她半条命,看这样子不仅是有恢复更有精进,蛇性本淫,想来也是混在这花满楼里行这采补之术吸人精魄呀。 不行,这男人虽看着恶心,但若是命丧蛇妖手上也是无辜。婠婠怕伤到人,出手隔空将那钱爷一拽扔到床边角落里,钱爷直接昏死过去。蛇妖一看到婠婠,自知不妙,放弃丝蕊的身子朝窗外飞身而去,蛇妖离身后丝蕊也半瘫在了绣床之上。婠婠自是紧追其后,婠婠思忖在这城里人多又杂且不宜打斗,一直保持三丈距离追至城外方冲到蛇妖前面挡了她的路。 蛇妖调转方向再逃窜,婠婠又飞升至她前方,两人此刻都立于一颗树顶上,蛇妖自知自己修为同婠婠悬殊,毫无可逃的余地,此刻已气喘吁吁,道:“你到底是谁?为何两次三番同我过不去?” 婠婠打量了眼蛇妖,她一身紫红长裙,肤色也泛红,脸上隐隐有蛇鳞痕迹。难怪爱上漂亮姑娘的身,不然这样子凡人见了还不叫苦连天,答道:“我是谁不重要,告诉我祭酒在哪里,今日或可饶你一死。” “祭酒是谁?是那只酒坛妖吗?”蛇妖心下了然,右手负后暗暗酝酿。 “不错,我知你们有过节,不过还是劝你坦白从宽。”蛇妖的小动作婠婠尽收眼底,看她这样子是做了抵死反抗的准备了。 “哈哈哈,坦白从宽?我蛇姬在津宁城外的林子里修炼了几百年了,一直老实本分断不敢伤人分毫,若不是日前你重重伤了我,我何须为了疗伤冒险进城吸食活人精魄。那酒坛妖同你我一样,不过是妖物,前两日叫我碰上我便杀了。这个坦白如何?”蛇姬眼神阴冷的看着婠婠。 “受伤绝不是吸人精魄的借口,我出手伤你也是为救人,况且你那伤绝不致命,稍加调养便可痊愈。你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偏要走这下下策,今日若不是我,多得是修道之人收你。且你我本无旧恨,别逼我再次出手伤你。我只要祭酒的下落,不然可别怪我出手太狠。”婠婠右手腕轻转了一圈向上,脚下枝叶沙沙摇曳,手上已积蓄了一个白色雷电光球。 蛇姬欲先下手为强,抬手一甩一枚毒针朝婠婠射去,自知不敌,乘这空隙转身就逃。 婠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出手中蓄势的光球打碎了毒针更打中了欲逃窜的蛇姬,蛇姬直直从树顶跌落扑倒在地大吐了一口鲜血。 婠婠飞身下地上前一脚踩在蛇姬的胸口,打蛇七寸,当年在缥缈峰逼着自己修炼快准狠,拿来练手的毒蛇还少吗? “雕虫小技,蛇姬,你这身手不行,难道你脑子也不行吗?”婠婠又踩了她一脚。 蛇姬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咳咳:“妖女,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吧。” “妖女说谁!”婠婠又加一脚,心想就你这修为连我是妖是魔都看不出来还想在我手底下耍把戏。 蛇姬又是一口血吐出,还把自己呛到了,咳了半天,“呸”一声吐尽嘴里的血沫星子,恶狠狠的又叫了一句:“妖女!”心想被她缠上自己打又打不过,套又逃不掉。哎,胸中悲凉,再这么下去非得被逼着吐血而亡不可。 婠婠把脚收回,后退了两步,怕被这蛇姬的血溅到脏了绣鞋,自来了凡间便乖乖的日日穿鞋,不然显得太异类,微抬下巴慢悠悠的说了句:“你知道离这里不远处的巴州城北山上住着一只千年狐獴精吗?狐獴本是蛇的天敌,尤其他这人邪性的很,最喜欢折磨你这种蛇妖了,他的手段简直令人咋舌。早年受过我恩惠,要不我把他唤来陪你玩玩?” 听到那只狐獴精蛇姬脸色直接由苍白变成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