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城北的狐獴蛇姬早有耳闻,落到他手里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妖女说和他有交情不知真假,但她就算把我往那山上一扔我也是要完蛋的,蛇姬这会儿有点万念俱灰,还不如让这妖女一脚踩死呢…… 平地一声雷,这是?婠婠纳罕,虽是夜半,但这月朗星辉之夜视线甚好,突然起雷是怎么回事?乌云滚滚压下,狂风大骤,果然是历劫天雷,婠婠看了一样蛇姬,她也满腹狐疑,绝不是蛇姬要历劫,谅她也逃不走,婠婠给她下了个禁制就转身去寻那历劫之人。 飞沙走石,方圆内所有能动有脚的走兽飞禽都在四处逃窜,婠婠四下观望,偏往那乌云最为浓厚之处寻去。修行有道,飞升位列仙君需过九天雷劫,因各人飞升位列位次不同所需历劫的天雷威力也是各不相同。婠婠直往那雷电密集之处行去,这次是哪位仙君飞升?这天雷从来只是耳闻,眼见还是首次。毕竟白日飞升仙君万年来也就个把人。据说天雷从来是目标明确,认准飞升之人决不旁击,婠婠才放心大胆的走入历劫之地。她想天雷要是真能打中她那也真是老天瞎了眼了。 眼前居然有个不起眼的山洞,在头顶蓄积的电光照耀之下分外清晰。霎时间,尘土漫天,落英纷飞,头顶已形成锯齿形的电光。婠婠直逼入山洞,见一粉衣女子在洞口打坐,浑身一股肃宁之气,看来是她了。 粉衣女子自知时间不多,对婠婠急急说道:“能到这历劫之地来的绝非泛泛之辈,此番是我的劫数,望姑娘替我稍加照看洞里的小兄弟,他危在旦夕经不得半点差池,若我历劫成功定好生相谢。” 婠婠点了个头表示赞同就往山洞里头寻去。山洞里是一间简易的居室,石榻上躺着的居然真是祭酒,婠婠急忙上去探了探祭酒的鼻息,虽弱却也不急不缓,但这满身青紫色是中毒了吗?估摸着是那粉衣女子救回的祭酒。 婠婠给祭酒下了个守护的结界后走到山洞口看粉衣女子的情况,据说历劫不成功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 此刻雷声轰鸣,一道耀眼白光如利剑一般直至粉衣女子头顶,那女子生生挨了一道天雷后身体直颤。紧接着第二道天雷更像挥舞着的利斧当头棒喝,雷击落下婠婠自己也整个人震颤了下。而第三道天雷并没有如期落下,竟然在空中酝酿更大的击势,婠婠也替那女子捏了一把汗。婠婠运功替那女子结了一层结界后又凌空给她灌输了真气便转身回去看祭酒了。怕这第三道天雷威力太大,而祭酒的修为太低,尤其还重伤在身。 半晌,那第三道天雷才落下,威力更是前两道天雷累加的双倍,整个山洞都颤抖呜鸣。雷击落下后瞬间一切恢复原样,云疏星现,就像这天雷从未出现过,山洞里自然也是一切照旧。婠婠正要出去寻那女子,却见她已经款款而至。还是那身粉衣,却已不似方才的弱体凡胎,长发半数挽于头顶用一玉簪别住,已然仙气飘飘。 “恭喜仙君历劫归来。”婠婠方才也替她捏了一把汗,因着方才粉衣女子对祭酒的顾念,不然也不会出手帮她。虽然天族同魔域休战多年,井水不犯河水,但那一帮仙君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总喜欢斜眼看待魔域中人,自己从来不爱同他们打交道。 粉衣女子直向婠婠福了福身:“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他日定当报答。” 婠婠笑了笑,仙君报答一魔女?闻所未闻,还是算了吧:“不用报答,你叫我婠婠就可以,刚才我也只是绵薄之力。既然遇到了,和我说说你的事和被你救回来的祭酒吧。” 婠婠又仔细看了看粉衣女子,白皙的脸庞,细长的眉毛,灵动的双眼,秀气的鼻子,身材虽娇小却也一身英气。 粉衣女子也张望了一眼石榻上的祭酒,见他无大恙后娓娓道来:“我本是天族里守护天河——落渊的仙子,因触犯天规,天帝震怒,遂将我贬黜凡间历劫。在凡间迷蒙之期得仙友点化指引,一心修道且斩妖除魔以攒修行。数年前我在月子湖底见过祭酒,原以为他是个占山为王的妖孽,后多次接触观察发现他心思单纯,一心只喜酿酒更无害人之心,自然我没有收他炼化他。昨日黄昏我偶然在城外小溪里将他捞起,那时他中毒已深气息奄奄。我自知天雷将近历劫在即,自身难保更无法分身替他寻解毒圣药,只是勉力运功护住他心脉。没过几个时辰你便来此了。”落渊仙子也在心底里打量婠婠,是个魔女无疑,但也是个性情中人,绝对是非恩怨明了于心。 粉衣女子语嫣之间说明了自己的来路,原来并不是那种见妖就杀的冥顽不灵的天族之人之人。婠婠对她也好感顿生,笑称:“祭酒确实不谙世事,我见他心思单纯便与他姐弟相称在月子湖畔经营一家酒楼,直到他突然失踪了我寻来此地。想来是中了蛇妖之毒,那蛇妖道行不深,毒原本不难解,只是身受重伤又未及时解毒才毒入心脉。落渊仙子可有解毒良方?” 落渊仙子见婠婠一直站着,此山洞也是她飞升之前栖居之所,理应略尽地主之谊,便招呼婠婠在青石茶几前坐下,自己对面而坐,替婠婠斟了一壶清茶,不疾不徐道:“此毒确实不棘手,怕是已沁入心脉,看这样子如无良药硬撑也至多不过七日了。” “良药?仙子可知哪里有?”婠婠见落渊仙子说话三斟四酌的,径直就问了。 “婠婠,你唤我落渊吧。据我所知凡间皇室宫廷里有一大还丹,号称起死人肉白骨,真假尚不可考据,尤其它是针对凡人的,对祭酒是否有疗效我不敢说。还有一处便是北极仙宫,北极仙翁擅长炼丹,必有解毒圣药。只是我在仙宫之时便听闻这北极仙翁为人小气非常,尤其自己所炼制的仙丹,轻易不予人,且我同他并无交情……”落渊柔声细细道来。 北极仙翁?先前在蛮荒听那小鲤鱼说过,他的仙丹日前被席下弟子慕云仙子盗过,此时必定是严加看守,若想上门盗取定是不易呀:“落渊,你新近位列仙君,若是贸然上门求取仙丹恐怕对你不利。你在这里替我暂时照看祭酒,我去去就来。” “婠婠,且慢,”落渊叫住正起身欲离开的婠婠,“我给你画一张北极仙宫的地形图,先前我同北极仙宫的慕云仙子有过往来,前后去过几趟,尚能忆起,你稍等。” 落渊在青石茶几上一挥衣袖,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右手执笔,左手轻扯住右手衣袖,挥斥横斜,寥寥数笔勾勒出北极仙宫的模型,再横竖撇捺间整个仙宫跃然纸上。落渊在炼丹房处浓墨重彩标了个记号示意。画毕,搁笔,递纸给婠婠。 婠婠接过画纸仔细观摩了一遍,路线已了然于胸,同落渊说了一句:“落渊,谢谢你的图。只是你不知几百年前那慕云仙子监守自盗,害北极仙翁痛失不少金丹。不知那北极仙翁是否会转移炼丹房。此图我已记熟,到时只能随机应变了。” “慕云仙子监守自盗?”落渊声调略高似是不信。 “对,我是听北极仙宫里的一头小鲤鱼说的,说是慕云仙子已被永世剔除仙籍了。她奉命追捕锁妖塔逃脱的一只蛟龙,不知何故没有抓捕成功竟然爱上了他。盗取仙丹想必也是为了他,却被北极仙翁撞了个正着,双发打斗激烈,后竟被慕云仙子逃脱了。” “永世剔除仙籍?”落渊想起那个一身碧裙,手执长剑,来去如风的慕云仙子。虽然同她交往不密,但若是永世剔除仙籍的话还是为她可惜。若要仙丹她只需同师傅言明即可,何必要偷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什么事逼的她非偷不可?同北极仙翁打斗能逃脱也是她师傅念及多年的师徒之情了,北极仙翁虽专事炼丹,但手头的法器法宝无数,想困个知根知底的弟子决计是易如反掌。 “剔除仙籍便是堕仙了,自不必为天族繁文缛节所约束,我们魔域人没那么多条条框框,随性洒脱。仙君和堕仙又有和区别呢,心若不正为仙又如何?仙君里又不是没出现过害群之马,”婠婠知道落渊不一定认可,但这也是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不过,慕云仙子是个敢爱之人,我欣赏她。” 落渊苦笑,觉得婠婠说的话虽说抓不住什么错处,却也是不敢高调认同的,她此刻更没有心思去细细琢磨,径自沉浸的慕云仙子带给她的震惊之中。那样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仙子,之于情字,也是这样的奋不顾身,她是否会悔? 落渊仙子恍惚间,婠婠已往北极仙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