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喜欢。”阿迪突然哽咽道,“这让我总是陷入慌乱之中,担心哪天他们突然觉得我是个麻烦,担心......”
我沉默了。
“但担心也没用,最后他们分手了。”阿迪苦笑道。“最后谁也没有要带走我的打算,但却又不忍直接把我撵走。所以你猜后来怎么着?”
我摇摇头,迷惑地就看着阿迪。
“他们曾去救助站大闹过一场,我的女主人把我送回到流浪狗救助站,要求中心退她押金,至于他们怎么处置我,她也不管了。”
“结果呢?”我问。
“由于领养不足一年,王守爱当然不肯妥协,押金是退不回了,我的女主人一撒手就把我丢在了救助中心,我心灰意冷了。”一股愁雾笼罩在阿迪的瘦脸上。
我内心震惊,阿迪与我的境遇竟是如此相似。
“我的男主人责备女主人当初脑子一热,闹着玩领养宠物,关键是他们钱没了。于是后来我明白了,人类的承诺是多么经不起考验,就好比他们曾经许诺的海枯石烂,最后不也狼狈收场,曾经的不离不弃,终究付诸东海了。我们就像救助站出售的商品一样,是否能退货,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到最后,买卖双方都没能承认我们。”
“也许,你不应该这么想的。”我安慰着它。
“不是吗?不然你怎么又流落街头了呢?”阿迪转头看着我,眼神坚定地说。
我再一次沉默了。
是啊,我为什么又居无定所了?
阿迪的反问像尖刀,将我自以为是的遮羞布刺穿。我突然觉得阿迪的绝望让我心疼,也似乎明白当时感受到阿迪脸上的一丝狡诈并不是真正的狡诈,不过是为了生存而萌生的对人类的不信任感,让我觉得陌生而已。
皎月从天空的一边偷偷爬向另一边,也慢慢变得阴沉失色。我和阿迪都安静了,好像大家都心有默契地不将各自的遭遇道破。
沉默片刻后,阿迪又轻声吭吭着说:
“无奈之下,他们把我丢在救助站。没有退回押金的王守爱,倒是嬉皮笑脸地收留了我,他把我带回笼舍。真是怀念,那个我们生活过得地方,院子那供我们玩耍的废弃车胎圈,那秋千,还有你在街上拾回的皮球仍安静地躺在角落里,真让我怀念。”
我点头表示理解。
“但我一刻都不想留在那。你知道的,我一刻都不想。”阿迪略带痛苦地说道,“所以后来我逃了出去,直到遇见土狗它们。”
阿迪往那几只黄黑土狗望去,“它们很有义气,也许是拥有相似命运的狗,才会怜悯对方。我们在街上流落好久,最后终于找到这烂尾楼,对于远离市区的此处来说,意味着远离人类,至少可以短时间安心。但这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流浪狗,迟早有一天,人们会发现这个地方。至少救助站的人会最先找到这里。”
城市远方一片宁静祥和,我们忧心忡忡。
可笑,实在可笑,流浪狗救助站这样一个供我们吃喝,供我们安乐的组织,但我们却都想逃离它。人类对待动物的以爱之名,仿佛更像是满足自身欲望的途径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