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端起青瓷茶杯,刮了刮杯盖,故作思虑片刻,才柔柔的说道:“玉嫔年轻,不知轻重。”
宋致早已经浑身都冒冷汗,而宋瑛并不认识念齐是谁,但是一听椒房殿,就立马跪下了,战战兢兢的道:“念齐姑姑…嫔妾…嫔妾只是和姐姐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
“开玩笑?本宫瞧着玉嫔的嘴若是无用不如就缝了,既不会说话,便要少言,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也配为帝妃?”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宸妃这才开口说道。
韩幼雪怀着身孕,对阮轻轻的丧子之痛也有了几分感同身受,她能想的到,若是自己的孩子没了,会是何种心情境地,便道:“是啊,即便玉嫔不会说话,闭嘴就是了,以下犯上,对已故皇子出言诅咒,实在恶毒。”
现在宋瑛俨然成了众矢之的,方才不怎么开口的人现在也都说了话,将矛头直指向她,她就算再怎么没眼色,这个时候也能觉察出来应当不是自己好掺和的事儿。可辩白之言还没说,心跳却如擂鼓一般,眼睛四处乱瞟,已然是慌极了。
“姑,姑姑……嫔妾不是……”
阮轻轻经历过丧子之痛,这个孩子还有西祁就如同她的逆鳞一般,现在是玉嫔自己白白不开眼碰着,就别怪她也心黑。她红着眼睛厉声而斥:“玉嫔真是好大的借口,你果然是没有生养过孩子,我的孩子,他还……就是可以被你这种轻佻狂妄之辈白议论的?!”
“舒贵姬。”念齐看向阮轻轻,稍稍一礼,又对宋瑛说道:“方才奴在殿外听见玉嫔您说,贵姬并非皇后娘娘,况就算玉嫔以下犯上,惠妃娘娘也没说什么。……老奴愚笨,您这番话,是将惠妃与皇后娘娘相提同位么?”
宋瑛闻言惊慌失色的抬起头看着人,然后拼命的摇头否认:“不是的!嫔妾没有那个意思…嫔妾对皇后娘娘和惠妃娘娘都是敬重的,绝无半分不敬!”
宋致在一旁不知如何替宋瑛辩白分说,只能祈祷皇后降下来的惩罚,不是罚去冷宫,夏悯儿倒是和看戏一般,斜倚在帽椅上,慵懒的撑着额角,温玉澄也低着头绞弄着手帕消磨时间,因为她觉得这玉嫔最好的下场也要降为才人搬回储秀宫和那些个才人住一起,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陛下一次了。
顺贵嫔见这是个彻底扳倒宋氏姐妹的好机会,便开口说道:“念齐姑姑,皇后娘娘向来不愿意管后宫之事,一般都是惠妃做主,或许玉嫔是从不体会惠妃心意,也不将惠妃娘娘放在心里敬着,所以自然不知道惠妃娘娘对于中宫的敬重和关心。”
这一句话,一参玉嫔不敬高位,二参玉嫔心无中宫。
宋致脸色唰的一下白了,顺贵嫔这个时候说这番话,无疑不是火上浇油,要将她们往火坑里退,她略转过头瞥了一眼宋瑛,眼里多有怒意,但还是不得不顾全家族颜面,极力辩解道:“姑姑,嫔妾妹妹只是一时失言,她绝无此心啊!”
宋瑛解释都来不及,就听见顺贵嫔的话,她咬着牙抬头恶狠狠的看向顺贵嫔,骂道:“顺贵嫔你是失心疯了不成?!你何尝听我说出这样的话——”
玉嫔突然指着她骂斥,顺贵嫔自然吓的颤了一下,又故作无辜的看了一眼念齐。
“玉嫔娘娘如此大吵大嚷,实在是有失体统。”念齐倒还是很庄重的做派,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今日景阳宫这场戏也该到时辰了,皇后娘娘素来爱清静,说是这儿出了什么差错,也都让老奴代为处置。可玉嫔今日一番话,却着实让老奴开了眼界,依老奴愚见,玉嫔娘娘才情如此,不若老奴便回禀皇后娘娘,让您重新去当个才人吧。”
众人听到念齐说的话,心里都庆幸了起来,又有些失望,怎么就不是打入冷宫呢?
宋致顿时便绝望了,可是更绝望的是宋瑛,她脱了力一般跪坐在地上,红着眼睛愣了好半天,念齐冷淡的拂了拂衣袖,说道:“才人还是回凌烟阁好好收拾收拾,去储秀宫吧。”
“不!”宋瑛突然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拔了头上的芍药簪子对着念齐,夏悯儿和温玉澄都吓得站了起来连连后退,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惠妃拍案斥道:“玉才人!你这是做什么?你是失心疯了吗!”
“瑛儿!快把簪子放下!”宋致吓得站起来喊了一声,宋瑛红着眼睛环顾四周一圈,就直直对着念齐。
念齐什么场面没见过,被贬后形迹疯迷的她见多了,淡然的站在那儿看着玉嫔:“才人想要做什么?才人可要想清楚了,奴婢不是普通的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二品官阶,若是您伤了奴婢,您的父兄都将受到牵连。”
“不…本宫不要去储秀宫!本宫是玉嫔!不是才人!”宋瑛把簪子突然对准了坐在那里的阮轻轻,她疯魔的怒吼:“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贱人!”
阮轻轻只是坐下来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宋瑛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被贬为才人,也还真是罪有应得。在宋瑛把簪子对准阮轻轻的那一刻,她忽然笑了,整了整衣襟,又重新起身,一步步朝着宋瑛走了过去。
“刺啊,我就在这里,只怕你没有胆子!刺啊——!”
阮轻轻突然放大了音量,恶狠狠的瞪着宋瑛。宋瑛似乎是被她吓住了,指尖也颤了起来,她看准了阮轻轻的心口,却连拿着发簪的手都在发抖,完全没了刚才的疾言厉色。
阮轻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前送,簪子尖端抵上了华美缎面儿,惠妃也有些慌张,刚想出言阻止,就看见宋瑛崩溃一般大喊了起来。阮轻轻一下便将她的手甩开,簪子也一下掉在地上,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废物,侮辱我儿诋毁西祁,宋家功臣女眷,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