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惠妃笑了笑,夏悯儿勾唇说道:“呦,舒贵姬啊?方才玉嫔还在谈起你呢。”
“嫔妾在外面听得很清楚。”
阮轻轻笑容淡淡,转侧过身去,目光很轻易的从宋致移到宋瑛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既是打量又是探询。那天宸妃说的话她也想清楚了,自己总不可能就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帝王之爱最是难以揣测。她也是想再试一试,倘若傅川对她真的只是一时之悦,那这样的男人,不喜欢也罢。
“你就是新进宫的玉嫔么?”阮轻轻又问了一句,宋瑛刚想开口说话,没想到阮氏却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只是很惋惜的摇了摇头,“不过如此,本宫还以为能看个新鲜。”
宸妃知道阮轻轻是将那些话听进去了,会心的笑了笑,只要阮轻轻肯自己振作起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家都惊讶阮轻轻怎么会出来了,原本以为阮轻轻自己禁足,就会结束从前辰月宫专宠的情况,韩幼雪实在无心看这些场面,别过头摇着团扇,俨然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愉美人却笑道:“在宫里论容貌,谁比得上夏昭仪风华万千呢?”
夏昭仪闻言心生疑虑,这愉美人向来和令嫔在一处,也少与其他人打交道,今日倒是莫名其妙恭维了她一句?
玉嫔起身福了福:“回娘娘,嫔妾只是说了实话罢了,娘娘身居高位,想必心胸不会如此狭隘吧?”这不过脑的话,让宣嫔慌了起来,玉嫔却不以为然,如今陛下宠她,谁敢跟她过不去?
熙嫔冷笑了一声,心里暗暗道了一句蠢货。
“哦……”阮轻轻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并没有一瞬间去驳她的话,食指点着下颌;宋致脑子里的弦一下就紧绷住了,暗中拽了拽宋瑛的衣袖,示意她闭嘴,又忙打着圆场,对阮轻轻笑道:“贵姬莫怪,嫔妾妹妹一向口无遮拦惯了——”
“口无遮拦就该好好管管。”阮轻轻抬起眼来,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句话,随后折身而往,择一空座安置下来,适才垂眼将腕上玉镯用指腹徐徐一抹,又说道:“刚才我来时,听见温贵嫔说陛下是因为玉嫔与我脾性相近,才对她多加恩宠?”
她支着额角,指尖轻轻搔了搔,又作出很为难的表情,“不过我当年进宫,也没有玉嫔这么伶俐的口齿啊?惠妃娘娘您是见过我的,您说是吧?”
宋瑛自小被娇生惯养,进了宫又一直专宠,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便笑着抬手抚髻笑着往阮轻轻的痛处戳:“舒贵姬若是自己没了儿子不痛快了,也不必把气往嫔妾身上撒啊,不过想想也是,若是嫔妾生了个不中用的孩子,一出娘胎就没了,也会如娘娘一般疯迷。”
这话一说出来,阮轻轻的指尖顿了顿,其他人都懵了,这玉嫔竟然放肆大胆到了这个程度?
惠妃没有说话,似乎是放权给了阮轻轻,这小宋氏脱口而出诅咒已故皇嗣,对上位不敬,怎能不吃吃苦头?宋致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惠妃闻言也是一顿,继而默不作声的放下茶盏,说道:“玉嫔,你今日的话,会否太多了些?”
夏悯儿和温玉澄倒一样,都揣着看好戏的心,只是玉嫔之狂,她们也没料到会直接戳到阮轻轻的痛脚,这会儿倒也不多加出言挑拨,只是眼观鼻鼻观心,静等一出好戏。
“宋致。”阮轻轻没有再称呼位分,反倒直接叫宋致的名字,她也不大习惯中原人那套说辞,索性便抬起了头,面上一丝笑意也无,连装都懒得装,“我自西祁来,往常也听陛下说过,宋家多出功臣,便连你父兄也在朝中身居要职,很是躬瘁,不敢懈怠。但未曾想,你们家也都是这样的家教么?”
宋致闻言立马从椅子上跪到了地上,将玉嫔也拉了下来一起跪着,说道:“舒贵姬,瑛儿在家中娇生惯养惯了,不太懂宫中规矩,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方才惠妃已经让斐儿将这里的情况送到了椒房殿去,宋致话刚落,椒房殿的念齐便已经到了门口,但是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门外听了听。
玉嫔甩开宋致的手直接站起来说道:“舒贵姬不是中宫皇后,就算嫔妾以下犯上,惠妃娘娘尚且没说什么,舒贵姬怎就忍不了了?我宋家多功臣,自然是西祁这种只供金银的小国比不上的!”
“后宫嫔御,便是旧日里在家中再为娇生惯养不懂规矩,到此来也须得分个尊卑,怎么我都懂得,国朝的功臣旧亲,便不懂——”
阮轻轻刻意加重了语气,她这次出了辰月宫,也不见得愿意掺和到这后廷的一滩浑水里来,只是实在没见过这样的狂妄之辈。还没等话音落完全了,就听见玉嫔屡出不敬之言,甚至还牵扯到了西祁,一下就变了脸色。
念齐不多耽搁,推门入内,温玉澄等人见是椒房殿的女官,也就坐正了身子,端起肃穆神色来。念齐对着惠妃施礼,而后道:“方才皇后娘娘听人说,景阳宫这里很热闹,便让奴来看看是个什么光景,没想到——”她转身看向宋瑛,“玉嫔娘娘的口齿好生伶俐,竟比那唱戏的伶人还要活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