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宫的规矩向来没其他宫那般严苛,柳色不是头一次和梁绯絮在一张桌上用饭,林琛偶尔也会下来同两人一道吃。而魏栖昨日搬进了偏殿,所以今早这桌上有四人。
期间,梁绯絮的目光总往魏栖那儿飘,看一会儿,停一会儿,面上红一会儿。
公主当他们瞎么?柳色和林琛煞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管其他,魏栖埋头吃饭,面上看似很稳,然而心里在翻天覆地。公主断然不会将他的秘密说出去,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昨晚,他又一次梦见了她,梦里他还是花匠,偷偷亲了她的发梢,自卑地小心翼翼。
借着盛粥的空隙,梁绯絮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魏栖面上。她以为自己看得谨慎隐秘,然而柳色快坐不住了。
公主这眼神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看得这么明目张胆,她和林琛还在呢。
旁人能注意到的事,魏栖身为当事人如何能不清楚。可他要是当场走人,那不证明他在意昨晚的事么,事实是他在意么。
他根本不在意!
“奴婢吃完了。”柳色快速喝完碗里的清粥起身走人,林琛随即放下碗筷跃上了横梁,他们俩还是识趣的。
魏栖心想,这桌上只剩下他和公主还得了,他以前不觉得跟她单独在一块儿有什么不对,可经过昨晚的事后,他觉得非常不对。
“嗯。”他正要放下碗筷说自己吃完了,谁知梁绯絮先他一步开口,“你是不是也要说自己吃完了?”
她直直看着他,目光坦然。
没见着人的时候,梁绯絮是越想越脸红,可真见着他,他躲着自己,她反而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先不好意思了。
魏栖垂着脑袋道:“倘若公主有话要说,那奴才确实吃完了。”
梁绯絮放下碗筷,正色道:“我有话说,你给我站在这里听着。”
魏栖婉言拒绝道:“奴才身体不适想回房休息。”
梁绯絮直截了当道:“昨晚的事,我负责。”她本来不想提这事儿,但他躲自己,她就偏要提。
嗯?林琛惊得一个没坐稳往旁倒去,好在他的身手足够敏捷,飞快抓住木桩又上了横梁,轻巧地如燕子抄水一般。
“昨晚一切皆是误会。”魏栖站起身,言辞间急了些,“公主大可不必。”
“我可以。”梁绯絮接道,又问:“多少钱?”
她究竟将他当成什么了?
“……那不算。”顿了会儿,魏栖抬起头,冷着脸道:“奴才早便说过,只卖艺,不卖身。”
梁绯絮站起身,不可捉摸地盯着他,“我又没要你卖身,你想什么呢。父皇将你赐给我,你本来就是我的人。”她上前一步,对上这身藏青色的太监服,眸色转柔,哑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论以后发生什么都别让自己受伤。”
心头一震,魏栖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她在说皇城下战死的事。
“是,奴才谨遵公主教诲。公主,奴才昨日去御书房见了皇上,皇上让公主别管瑶霜宫那事,他会查清楚。”梁钊这般决定必是不想让梁绯絮受到伤害,那冯桦与王若朦的事他也不能说。
“父皇知道了?”梁绯絮闻言一怔,叹了声道:“他近来为国事烦忧,真不想我的事又为他添一缕白发。”
“公主,大公主来了。”
柳色低头进屋,她万分不愿来打扰这两人,可梁媛来了,她没办法不通传。
“嗯。”梁绯絮抬头望了眼陷入痴迷的林琛,“大公主”这三个字永远是他心里的死结,解不开,除非用剪子硬剪。
“魏公公还没吃完吧,柳色,你陪我去见大公主。”
“奴才吃完了。”魏栖原是打算走人,可一想到梁媛的心机,他的脚便走不动了。“公主且慢,奴才陪公主一道见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