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媛一来,林琛的视线便如风筝收线一般,越收越短,直至黏在她面上。
那张素来毫无波澜的面上此时倒起了点涟漪,淡淡的,浅浅的,仿若有花开在眼底。
“大姐早啊。”梁绯絮笑着走进前厅,柳色和魏栖紧随其后。
“早。五妹,我听守门太监说,你日前去雪海阁找过我?”不待梁绯絮回答,梁媛飞速换上一脸歉意道:“我那晚醉酒地厉害,连着睡了两日,都忘记来瞧你了。”
“大姐人没事便好,我这个闲人何时都能见。”梁绯絮忆起那晚的事便想试探试探梁媛,她走了几步在她身侧坐下,“其实那日找你是有事想问,记得那晚你送我回灵素宫,半道上要我陪你聊天,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梁媛怔了怔,双肩一收,眸色几经变幻,她偏头回想,“该是说过吧,也可能是醉话,我睡得太多,记不清了。”
一看梁媛这表情,梁绯絮心头多少有些难过。她们俩从好姐妹变成了敌人,开始同后宫妃子那般算计对方了。
真唏嘘。
“对了,母后昨日送了我不少好东西,我用不完便想送你些,有上好的补品,还有绫罗绸缎。”
梁媛说着朝外喊道:“将东西拿进来。”随后,两宫女捧着大盒小盒进门。
“大姐这是做什么,我灵素宫还不至于缺东西吧。”梁绯絮面上似笑非笑,眼里却冷了下去。
“是是是,你不缺。只是我一个嫁过人的姑娘怎好再用这些东西,可妹妹你不同,你正值青春年华。”梁媛拉过梁绯絮的手,满面温柔,欣慰道:“谁不知我五妹是皇宫里最美的公主,你该多打扮打扮自己,莫要辜负韶华。”
梁绯絮任由梁媛拉着自己的手,静静地看了她许久,她到此时还听不出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怎么了?”梁媛见梁绯絮神情古怪便抬手试了试她额角的热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大姐对我太好了,我有些受宠若惊。”梁绯絮淡淡地笑着,然而她心头仿佛压了千万巨石,闷地慌。
“你还要去学堂上课吧,姐姐不打扰你了。能去学堂上课多好啊。”梁媛说这后一句时,面上徒然划过一丝落寞。
“嗯。”
梁绯絮站在原地目送梁媛走出大门,她的背影在视野里渐渐渺小,缓缓模糊。
今日外头天气正好,一阵柔和的春风从远方拂来,带起枝头的木兰花摇动,好似白玉风铃在响。梁媛走得并不快,而这阵风恰好将她腰间的锦帕吹向半空。
“公主的帕子!”侍女若翎惊呼。
惊呼声刚落,只见一个黑色的矫健身影从主屋里掠出,动作轻盈,抓住锦帕后凌空一个回身,潇洒地落在梁媛身前。
林琛躬身低头,双手献上锦帕。“大公主的锦帕,恕卑职冒昧。”
梁媛侧头瞄了眼林琛冷峻的面庞,香腮含羞,半是嗔怪道:“这帕子本宫不要了,若翎我们走。”
“……是。”若翎张口本想说几句,可梁媛发话,她便闭了嘴。
不要了?
林琛双手一僵,右手蓦地攥紧,她怎么就不要这帕子了,莫非是因他碰过?想到这儿,他望着手中含香的帕子视线一暗。
待那两人走远后,风里传来两句话。
“公主,那不是你最喜欢的帕子么,为何不要?”
“多嘴,本宫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以林琛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梁媛的声音,她这话在他心底掀起了一缕暧昧的困惑,他总觉梁媛是有意将锦帕给他。
对于方才的一幕好戏,魏栖尽收眼底。他摇摇头,大公主的心思还真难猜。
*
瑶霜宫之事,梁绯絮原本是想查,可父皇不让她管,那她便不管。
许是有父皇插手的缘故,王若朦近日很少出瑶霜宫,梁轻鸢更是没出过房门,孟苟也没再来烦她,宫里一下子安静不少。
这日,学堂下课,梁淳被阮熙光拉去王府用饭,梁砚书近来忙地没人影,梁绯絮只好回灵素宫。
好花都喜在春日绽放,御花园里更是如此,百花争奇斗艳,苍松翠柏林立,景致如画。
“浔哥哥……”冯桦抱着冯坤走在小路上,神情恍惚,双眉淡如秋水,苍白的面色宛若一朵凋零的海棠。
梁绯絮远远瞧见冯桦便快步追了过去,她倒是许久没见弟弟了。
前世经历那许多,她希望这一世一家人能和和睦睦的,可惜有些人就是耐不住。
“桦妃。”
冯桦听得这声音,暗自惊了一下,抱着冯坤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她敛好神情才敢回身,浅笑道:“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