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
她偏要一口气都吃光。横竖赵恒不能吃,也不能跟她抢。
母亲溺爱她,只能笑笑,随她去了。
那糖吃着粘牙,却甜到心里。
但当时的宋如君不知道,这也是他们一家人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
如果她知道,那糖她宁可不吃。
思绪万千间,吹笛子的人打月亮的一片银辉里走了过来,周身被勾勒出了一道明晃晃的银边。
两个人脸对脸,打了个照面。
“怎么哭了?”带着铁面的男人看到宋如君,脚步一顿,疑惑问道。
听到这句话,宋如君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触手一片冰凉。
四年里,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哭。没什么可哭的,不过是倒霉而已。再说她若是整日哀哀戚戚,赵恒该怎么办。
如此想着,也就真的没哭过。
“风太大,迷眼了。”宋如君用手背狠狠地蹭了蹭眼睛,重又笑了起来,“你看,这不就好了。”
李常郡随意点点头,似乎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好像在这样一个春意融融的夜晚,被莫须有的呼啸大风吹得眼泪直流,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如君几乎感激起他的这份漠不关心来,于是在他正欲转身离开时,真挚发问:“将军,你喜欢母夜叉吗?”
两旁响起轻微的金属撞击声,是守卫的士兵听到这话,手中银枪抖了一抖。
李常郡恍若不闻,只是抬抬手里的笛子,径自去了。
宋如君溜达回了帐子。
她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如泣如诉的边塞曲。在交椅上独坐半晌之后,提笔沾满了墨,毫不犹豫地把夜叉那段涂成黑漆漆的一团。
她写了整整一夜,纸上墨迹未干时,已经是鸡鸣破晓。
而营中另一处,也是一夜的灯火未眠。
到幽州不过几日,营中飞信已经堆积如山。台案之上,那封从凉州来的信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李常郡不用看也知道,这八百里加急写的是些什么内容。
“吾儿常郡,此行路过幽州,务必拉拢范阳节度使刘欣,助我千秋霸业……”
他有些厌烦的把信件就着烛台燃着了,冒出徐徐黑烟,眼光投到已经被收回锦盒的笛子上。
那笛子满是伤痕,像是随身多年之物。若是触手摸摸,还能清晰的感受到油竹上盘根错节的结子。
西域人管这结子叫“阿巴德”。每长一段,木上多一个结。携带它的人,平安就多一分。
有些事,多想无益。他收回思绪,开始着手处理军务。帐外的守卫强忍着哈欠连天,丝毫不敢懈怠。
天蒙蒙亮时,一身寒气的许广带来了两个消息:第一个,看浑河水位,这几日是拔营好机会。
第二个,当初在朝来旅舍被拦下、自称是如君先生弟弟的人,竟一步步独自打客栈冒险走了过来,此时已到营房门口了。是打一顿撵跑,还是放进来?
说完这两件事,许广突然操着公鸭嗓笑呵呵起来:“将军,如君先生把续章写好了,邀您得空去看呢。”
“写好了?”李常郡出言复述道。
那张月夜下的盈盈泪脸在他脑海里浮了一下,很快就消散开去。
“我现下没空。”他淡声道。
许广有点诧异,但马上打蛇随棍上:“那我先去给将军取来,等您有空了,再瞅瞅。”
李常郡颔首,另起话头:“至于如君先生的弟弟……”
“那人当初就要跟着,我不知是什么来头,拦了下来。”许广说完这话,自己也有点心虚,不知道做的合不合主子心意。
“搜身,没有兵器就放他去如君先生帐中,此事无关紧要。”李常郡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示意近卫帮他套上盔甲,“走,去浑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