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脑子都是金蠡攥着我手时的缱绻温柔,路经菜市场时,忘了要进去买鲜虾,还是小砚砚提醒了我,最后赊账买了鲜虾才回家……
进了公寓,见到了玄关里凌乱躺着小砚砚穿的那双小绒鞋,我才想起昨天是怎样狼狈逃离这房子的,浑身的寒毛后知后觉地竖了起来,要是江淮泽还在这里……
这个想法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屋里静悄悄一片,没有一点动静,江淮泽没有去而复返,潜伏在公寓里等着报复我跟小砚砚。
我赶忙反锁了大门,又怕江淮泽会无法无天的用电锯之类的工具破门而入,于是拖来了一张笨重的椅子抵在门里,这才稍稍放了心。
并不是我过于放大江淮泽的蛮狠,高三那一年,教室的正门就被他蛮狠地踹破过一回。
那天是圣诞节后的第一天,江淮泽好像跟几个同学在外面过节,可能玩疯了,第二天上学迟到了,然后被班主任罚站门口。
偏偏我就坐在教室第一排的第一个位置,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门外罚站的他们。
十二月份的羊城很冷,冰凉的风从虚掩的门缝里灌了进来,我深受其害,冷得直缩脖子打哆嗦,便见到了江淮泽嘴边噙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我其实见他罚站,心里也涌起难以言喻的痛快,可他总在门口前晃来晃去,也挺膈应我的,索性就认真写起笔记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第一节课正是副校长的政治课,副校长不喜欢写板书,也没有弄PPT,只念书上的句子,让我们背下来,那时我的书本已经被江淮泽撕了,只好探过头去抄同桌的政治书。
那扇木门为什么会被江淮泽踹破,没有人知道原委,反正巨响传来时,破开的大门就站在脸色铁青的江淮泽,全班包括副校长都吓傻了,我同桌是一个女生,被吓得反跳了一下,随后重重地瘫软在地,好几个人才扶起了她,后来据说隔壁班还有人以为是哪个反社会人格的学渣跑来炸学校呢……
后半节课当然就没有再上课了,可是那扇残破的门成了在场很多学生的恶梦。
这样暴戾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家里人是怎样忍受他的。
这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的守在座机电话旁前,金蠡攥着我的手的那一幕就像是一枚洒在春泥里的种子,在时间的酝酿下开始发芽,我甚至还臆想着金蠡会亲自打来电话,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也会回到医院,就守在他的身旁……
然而没有。
座机电话就像被大海遗忘了的贝壳,被层层叠叠的浪花冲上了岸之后,便安静地躺在砂砾之下的黑暗世界里,从此再也见不到潮起潮落,春暖花开。
我并没有太绝望,或者多痛苦,因为每个人都有过不切实际的臆想,有人臆想一夜暴富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又有人臆想走在大街上被星探挖掘,从此踏上星光大道,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大明星……
我认真地清洗着每一件厨具,将锅碗瓢盆擦得锃亮照人,明天就不开火做饭了,等签署了审核文件,见过了精神病院里的妈妈,再请李琪琪吃一顿大餐,感谢她一直以来的多方照顾,然后就离开羊城。
心里并没有多不舍,尤其听到了在客厅看动画片的小砚砚那天真无邪的笑声,我便觉得天与地是如此的辽阔,我的小砚砚将来是要像雄鹰那样自由自在地翱翔在天地之间的!
却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我浑身打了一个震悚,竖起耳朵,这回听得真真切切了,一阵阵急促的门铃声压下了动画片的声响,依稀还夹杂着吵闹的嘈杂声。
江淮泽真的叫人上来砸门了!
这个念头太过强烈,我吓得双腿直打哆嗦,本能的从刀架里抽出一把水果刀,又急急忙忙的丢下,双腿发软地奔去了客厅,要把小砚砚藏进房间里。
还好,我听到了金楹盛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进来:“怎么回事?门怎么反锁了??”
我才收起了惊弓之鸟的恐惧,慌忙跑去开门。
我以为金楹是过来帮金蠡取几件换洗衣服的,我早就准备了几套金蠡平时喜欢穿的休闲服,打算明天见他的时候再捎过去的,现在看来,大概等不及了,金蠡在棋坛上的名气如此之盛,金家又是羊□□门望族,每天去见他的职业棋手、媒体记者和粉丝多不胜数,怎么能不注重仪表呢?
况且,我今天也穿了医院的病服,我是觉得没什么,可金蠡肯定穿不习惯质感如此普通的衣服,他从来都是很讲究品质生活的。
开门的那一刻,我睁大了眼睛,直接懵了。
门外除了怒意未消的金楹,竟然还有金蠡!
他怎么出院了?!
走廊白晃晃的灯火映照在他那双打了厚厚石膏上的腿上,异常的晃眼,他偏偏不在意,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然后朝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