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左笙霖已经上高二,左笙瑜也上初中了。
左世宇的事对这个家庭的影响越来越小,大家都在很认真地生活,不再囿于左世宇的悲伤之中,就连左笙霖心中的仇恨也小了。小镇的淳朴洗去了他身上的戾气,眼前的简单也带来了另一种幸福。
林恒对于眼下的生活是满意的,虽然赚钱养家确实很辛苦,但儿子很争气,学习成绩优异,以全县第一考上县重点高中,并在县级以上单位的竞赛中获奖无数。左笙霖,俨然是整个清江的骄傲,是清江所有父母教育孩子时挂在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左笙瑜学习虽没哥哥优异,但她也有自己的专长。她喜欢唱歌,也有天赋,曾多次代表学校参加歌唱比赛,获得不错的成绩。他们兄妹俩的优秀在清江几乎家喻户晓,这也让镇上的人对单亲母亲林恒产生了敬佩,觉得这个女人真了不起。
林恒倒不在意这些,她所求也就只要孩子健康长大。她从不苛求孩子要有多大的成就,她希望他们活得不要太累。对左笙瑜倒不太担心,左笙瑜对自己没有太高的要求,喜欢随心所欲。
可左笙霖不一样,他总是压抑自己,凡是总是争强好胜。不管做什么事,力求做到最好,同龄人在玩的时候,他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帮忙做家务。
林恒担心儿子活得太累,平时看他太过费心学习,总会想方设法让他停下来休息,她时常联合左笙瑜,把左笙霖从书堆里唤起来,或去田里抓泥鳅,或去江里捕螃蟹。总之,林恒总想着法儿让儿子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会,希望他像镇上其他男孩一样花些精力在玩上。更夸张的是,为了能让左笙霖分些心到玩上,她亲自跟镇上的孩子讨教怎么打弹珠,在家里同他们俩兄妹玩弹珠。
林恒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跟别的父母完全不同,至少跟清江的父母不一样。她总是以一种轻松愉快的方式对待生活,对待学习。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让左笙霖和左笙瑜没有太过沉浸在失去父亲的苦痛中吧,左笙霖因此也淡化了心上的仇恨。
如果一直能这样该有多好呀。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个晚上戛然而止。
这天是左笙霖的生日,因为他在县城上高中,寄宿在学校,一个月回家一次。刚好逢着周日,林恒带着左笙瑜,去学校给左笙霖过生日,一片其乐融融。
当天晚上,左笙瑜做完家庭作业后就睡下了。林恒跟往常一样,洗好当天的衣服,准备好左笙瑜第二天的早饭食材,然后上床睡觉,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是,清江早晨的阳光却再也没有把她唤醒,林恒在这个晚上永远地睡去了。
林恒被发现去世,是在左笙瑜放学回家。她跟往常一样,回家就习惯性地喊妈妈,没有听到熟悉地回应声,她以为林恒去地里了,于是就跑到地里,可是并没有看到人。
左笙瑜以为妈妈在厂里加班,于是开始准备晚饭。可饭都蒸熟了,林恒还未回来,这在平时是很少遇见的。此时天越来越黑,左笙瑜有些着急了。
她这时想起往妈妈厂里打电话,她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到林恒房里打电话。打开灯的那一刻,看到林恒躺在床上,她有些嗔怒。左笙瑜大声叫着林恒,没有反应。左笙瑜真有些生气了,上来狠狠地推母亲。母亲的冰冷与僵硬,让她意识到异样。她一下子瘫坐在地,她害怕极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哭出声来,哭声振聋发聩,震荡在清江的黄昏里。
这时候,刚好她妈妈厂里的组长来家里,因为林恒无故旷工一天,她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趁着饭后散步顺便绕进来看看。刚一进门,就听到左笙瑜发狂似的哭声,连忙跑上楼,看到床上的林恒,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她唏嘘感叹着,一边安抚着哭得背过去的左笙瑜,一边打电话找人帮忙处理林恒的身后事。
不一会儿,家里聚集起来不少人。看到悲痛欲绝的左笙瑜,村里的老人都忍不住跟着流泪。他们对于林恒突然离世有些不可思议,在他们眼里林恒的身体应该很健朗的。可是镇上的医生看了之后,断定林恒是因疲劳猝死,俗话说就是累死的。这又有什么意外呢?一个女人,不仅要顾着厂里的工作,还要顾着田里的庄稼。谁也不是铁打的呀。
学校接到电话,班主任连夜把左笙霖送回了清江,并塞给左笙霖两千块钱,让他处理母亲的身后事。
左笙霖回到家时,林恒已经在邻里的帮忙下,穿好了寿衣,听说这寿衣还是隔壁杨奶奶给自己准备的,知道林恒过世,二话不说就把衣服拿出来,让别人给穿上。左笙霖对邻里的好心报以十万分的谢意。他对来家里帮忙的叔叔阿姨奶奶们一一问候,并表示感谢。同时,他也向年长的人请教,关于丧事的细节。
当时,镇上一位年长的大叔建议左笙霖,可以先将逝者火化,但不着急修墓,可以将骨灰和牌位放在家里,等以后再找地修墓。左笙霖听了大叔的建议。
林恒的骨灰和左世宇的骨灰都暂时存放在家里,左笙霖对着父母的骨灰,心上暗下决心,一定会给他们找一个风水宝地安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