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太太她怎么样了。”,虽说是询问着可脸上不见一点急色,做个样子也不像。 顾念等人神色渐渐冷淡,见满头白发的老大夫满脸凝重这才支开负心汉吩咐丫头将开的方子拿去捡药来煎熬。 到了这个紧要的关头,见那人还挨着情妇挤在方姐姐的病床前,李楠微都瞧不下去,居高临下的挤兑了几句。她的性子,要好的朋友都嫌娇蛮,一个好脸面的书生哪里受得了,顾念见说的主人家面红耳赤也不像个样子,可形势到了这等地步不帮忙就眼看着要出人命了便顺势任由李楠微尖刻的又指责了几句直将两人连讽带叱说的掩面而走,又躲去旁边厢房才罢。 等她二人一退,才好问大夫,“老大夫见笑,方姐姐这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老大夫家常在殷食人家走街串巷的,内宅隐私早就见过不少了,此等奇怪状况早就视若未见,坦然的道,“这位夫人常年心气郁结又陡然受了刺激,大惊大怒之下将早年的病因又牵了出来,身体阴虚乏弱,气血两亏...”。 见老人家长篇大道的像似要说个不停,顾念这个习惯了现代快刀斩乱麻高效理事的快节奏性子哪里能耐得住,想来药方子都开出了就催着想听重点。 姚慧是从小吃着规矩板子长大的,见她不尊老忙在一边叫人添茶赞谢替她找补。顾念心里存着事再没那个附和时代纲常的心情,可毕竟是老人家也就着台阶委婉几句,终于等到最后一句要旨却又吓了一跳。 无他,是方姐姐老蚌怀珠,竟阴差阳错的和小三一起有了身孕。这可就难办了,她本想好好的一家糜烂成这样,方姐姐又所托非人,反正手里还有嫁妆钱票又是能出门教书养活自己的不如离婚。可没孩子她都对那人痴情不否这好不容易有了喜信那就更加希望渺茫了。 让仆佣送走了大夫顾念几人绞尽脑汁的坐在床前的小方凳上相救方姐姐脱离苦海,可三个臭皮匠真顶不了一个诸葛亮一个好法子也没有,须知现在的社会对女子仍是很严苛的,后事女性维权的法子可统统不管用。 这时方姐姐嘶哑的嗓音响起,“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这一醒刚好药也煎好了,几人退后让胖丫服侍着她先吃药,孕妇的事金贵的很,何况按大夫所说她的身子这一胎很是艰险,就算顺利生下来了以后也大伤身体再难有孕了。 胖丫抽抽噎噎抹着眼泪一边喂主人吃药一边把具体情况包括她再难有孕等细细说了就听方娟茹一把攒住她的手,颤抖着问,“当真?我怀上孩子了?!”。 见她不愁反喜几人很是不解却你一言我一语的劝她不要太激动了,怕她大喜大悲的又加重病情。方娟茹弃了以往看中的体面大哭出声,直到乏力才靠在宝蓝棉垫上道出实情。 原来她早年还在闺中就迟迟癸水不至后来被游方大夫确诊身子有损没有福气绵延后代,好在她家里在乡间算是略有薄财又很是疼爱她所以尽管上面还有个大哥也抗着邻里的闲言碎语为她将家财一分为二坐产招婿。 这个夫婿就是小了她八岁的李演,哪个好人家的男儿会愿意入赘,也就是从小孤儿寡母在乡间受人欺凌的李演为了混口饭吃凭着一张还算斯文白净的脸被她相中点了头,从此耗尽钱财供他母子两人吃喝,后来婆母和爹娘相继去世,她因分了本该属于哥哥嫂子的钱财也被娘家渐渐疏远,只能听从丈夫的话供他到上海城读书。 好不容易等丈夫从不打眼的私塾肄业她嫁妆渐渐不够一家嚼用丈夫却依然摆着读书老爷的排场在外面大手大脚的,她也就出去抛头露面供他维持排场,如今却快落个弃妇的下场,如果丈夫没了,她一个没有孩子可依的妇道人家还不是那些泼皮地痞的眼中肉,早晚要人财两空,所以就算被小三上门打脸她也只有忍气吞声,装晕卖傻,只要能熬下去总要把日子过下去,这就是女人的生存世道。可如今有了孩子她的底气就足了几分,想来这个家是保住了,丈夫的心也不会一味偏到那头去。 听着方娟茹如释重负的诉苦,顾念心下凄然,怪不得方姐姐才三十出头就衰老的和四十几岁似的,原来受了这么多苦却一直瞒在心里。姚慧早就心软的跟着掉泪珠子,连李薇楠也再不动不动就眼含不屑了。 可看着目中全是喜色的方姐姐顾念却心存顾虑,就这样和渣男和好,放他和小三进门在眼前卿卿我我只求有男人支撑门户掩耳度日吗 她不得不浇上一盆冷水,开口道,“方姐姐...你这样大度可旁人不见得求得就只是一个安稳度日啊!”。 胖丫望着她满脸同仇敌忾的点头,姚慧惊讶,李楠微若有所思,方娟茹却白了脸,躲闪着她直接的眼神。 “我...我能怎么办,只要他还好好在身边对我好...至多不过添个姨太太给他罢了...”。 她自己想起之前那个女人的做派也越说越没底,想来是明白人,知道对方不会做个姨太太就善罢甘休的,只是对丈夫待她还存着点念想,希望得偿所愿罢了。 顾念长叹一口气,方娟茹羞愧的低下头,满室幽静,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