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事情,还是有苦说不出的。
毕竟,朝廷任命叶富,是做险山镇总兵官,人家叶富是打了一场胜仗之后,无力应对鞑子的再次袭击,而不得不暂时避其锋芒,退避朝鲜的。但总而言之,人家还是在抗击鞑子的第一线。最近,表面上,也是和鞑子打了几仗的,虽然规模都不算大,但到底还是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可是他纪逢春呢?他有什么?
他堂堂的险山巡抚,原本的确是一方高官。可现在他身在朝鲜,朝鲜在名义上,只是将椵岛等诸多岛屿暂时借给大明驻军。他这个巡抚,总不可能管到邻国头上去吧?
这可就是叶富最大的算盘所在了。
他若是一直驻扎在险山,随着地盘的扩大,凭着朱家皇帝一个个猜忌人心的性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可他在朝鲜就不一样了!
朝鲜与大明之间,虽然是藩属关系,但到底人家也是一国。大明若是不想四面树敌,或是想要维持大国风范,那就不能擅自干涉朝鲜内部的事务。
叶富身在朝鲜,一切都可以用朝鲜王廷做幌子。即便是改革幅度很大,朝廷也不可能认定,就是叶富心怀异心。这么一来,他很多行事,就会变得方便。
与此同时,彻底打破纪逢春对他的干扰,其实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纪逢春在朝鲜,根本就无法顺利立足。如果他还想有所作为,就必须对叶富进行最大限度的妥协。那么,他们的上下级关系,就不是当初那种互相迁就的微妙关系,而是叶富彻底反压纪逢春,成为二人关系之间的绝对主导了。
看到火候差不多,叶富举杯,和纪逢春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之后,才笑眯眯地问道:“纪中丞,这般的结果,已经是卑职多方努力的结果了。却不知道,纪中丞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了?尽管说便是了。卑职若是能做,必然给您做好。”
纪逢春叹了口气道:“对于追回被贪墨的款项,总镇已然是做得很好了。不过,那只是指标而不治本。实际上,民房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这个问题,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叶富和李倧之间的讨论,一直都纠结于那笔款项到底去了哪里,又该如何填补回来。至于对于那些流离失所,抑或是冻死、冻伤的朝鲜百姓,叶富居然是一眼都不看,也没有提过一句半句。
这样的表现,自然让纪逢春很难做到满意。他说道:“请恕纪某直言,大帅,是有大胸襟,大志向的人。从来到椵岛之后,这些时日,纪某思索了很多。观大帅每一步的做法,自然也是有了一定的认识。现如今,纪某只想要大帅一句话,大帅是只在乎军队的人吗?您的目光,是只在险山镇一处吗?纪某以为不可能,大帅可否教我?”
叶富挑了下眉毛,笑道:“中丞大人何来此问?难道是叶某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做得不好了,让中丞大人觉得”
“大帅!我叫你大帅!”纪逢春眼神咄咄逼人,他直视着叶富,追问道,“大帅是聪明人,自然应该理解纪某的意思。您到底是只看重您手里头攥着的险山军,还是也在乎大明的子民?或者说,您在乎的,也不只是大明子民,而是您兵锋所指之处,所有的子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