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暗流(1 / 1)重生之伯府嫡长女首页

自打李红香进了快雪院,钟素心里就有些紧张。    倒不是她怕了这个小丫头,而是这小丫头总提醒着她,即便做了许多微末的努力,她仍然无法改变命运的轨迹。    因此她并没像前世那样给这丫头改名字,只把姓去掉了,叫她红香。一方面是不喜这丫鬟,另外一方面,仿佛这样就能再改变一些什么似的。    红香见另外两个丫鬟都改了好听的名字,一个叫绿槐,一个□□燕,只有自己没改名,顿时就有些委屈。可是瞧大姑娘似是不喜自己的样子,却又不敢出声。    这日是柳丝带着几个小丫鬟教规矩。红香知道柳丝性子比荷影直爽些,因此壮起胆子,趁着无人问:“柳丝姐姐,大姑娘可是不喜欢我?”    柳丝虽说性子直,却不愚笨。听见这话也不回答,而是紧紧蹙起了眉头,细细地打量了红香两眼,直把红香看得汗毛倒竖:“既然进了咱们快雪院,你就是快雪院的人。什么‘大姑娘’?在屋里喊‘姑娘’就是了。我说你这小丫头,还是老太太亲指的,规矩也不差,只是你这心思到底是哪头的?”    红香听见柳丝出言训斥,不敢多话,只好委委屈屈地应了。    其实柳丝倒算没全猜错。    红香自认是顾氏提拔上来的,自然感激顾氏,因此说起话来不免带了些绛云院的习惯,落在柳丝眼里,便有些不守规矩了。    只不过这时红香才是个略有些伶俐的小丫鬟,顾氏还没瞧得上眼呢,自然不会吩咐她什么事。她最多只算是心思不明罢了,并不全算是“那头”的人。    当钟素听见柳丝提起红香的疑问时,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就这样一个怀有异心的丫鬟,她前世怎么会那样重用,还把她破格提拔成了一等呢?    荷影性子稳妥周密,听见红香不定心,便有些不喜,想了想问:“姑娘,这个红香恐怕有些不稳当。可要跟大夫人说,把这红香换下去?”    钟素也是这样想头,只不过红香什么错都没犯,贸贸然地打发下去,反而叫顾氏拿住把柄说闲话。要知道,近日钟准偏宠绿浓院,已经叫顾氏起了许多不满了。    “不必了,先好好教导。等一个月的教导期满再说吧。”    荷影听了,顺从地点点头,又叮嘱柳丝:“咱们俩就多瞧着点这个红香,别让她起了别的心思,又像小婵那样子……”    听见小婵的名字,柳丝如临大敌,忙不迭地答应了。忽地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犹豫着道:“红香这丫头,自晚膳后我就没瞧见了。虽说她们如今没差事,不必在屋里守着,可是才来的小丫鬟哪有不想讨好主子的?绿槐和春燕就在耳房里巴巴地等着听使唤呢!”    听见这一通话,钟素微微皱起了眉头。前世里自己只会低头过日子,连带着身边丫鬟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瞧来,荷影柳丝都是好的,红香的问题却大得很呢!    她不忙着开口,细细地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们可打听过这红香的表姨妈是什么人?”    荷影听了连忙点头:“奴婢早打听清楚了。这个红香的表姨妈,是伯爷内院书房看门的马婆子。说不上得用,素日也不喜欢四处招摇的,倒不像绛云院的人。”    听见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婆子,钟素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以为自己多心了。    “内院书房……马婆子……”钟素喃喃地念着,忽地想起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怎么忘了,内院书房是钟准当初为了和顾氏吟诗作对,特地设在绛云院旁边的。那个书房一向算是大房的领地,二房从来不插手的!    这么想来,红香果然是有问题的!    “姑娘,怎么了?可是有问题?”柳丝见钟素神情忽地凌厉起来,小心翼翼地问。    钟素想了想,摇头否认:“无事。你们好生盯着这个丫头就是了,别叫她偷懒。”    她倒要看看,这次自己严加看管,红香还能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    转眼已是立夏,钟府里头处处气象一新。屋子换下了棉布帘子,丫鬟们也穿上了新的夏服,处处都是清爽景象。    不知是因为许琤深得圣恩,还是因为钟准有意袒护,顾氏竟然好一阵子没找二房的麻烦。不仅如此,她还主动给钟霖送了一份加厚的月例,说是立夏了,给孩子过节的。    许氏自然是乐得和平相处,连日里对着顾氏竟多了些笑脸。云氏见了,心里也甚是满意。虽说她瞧不上汲汲营营的顾家和顾氏,可是家中和睦却是好的,她也更省心了不是?    只有个钟素却日日提心吊胆。    实在不是她多心,顾氏那个倨傲蛮横的性子,无风也要起浪,更何况如今许家势大,按顾氏的心思,定要想办法压下自己这房才是,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    钟晴也是一样的心思,只不过她却是急得很,对着顾氏把个帕子揉得皱团团的:“娘!你怎么近来处处向那边低头,连月例都加厚了!今年是兆儿要参加秋闱,可不是钟霖那臭小子!”    顾氏听了,微微一笑,把珊瑚谴出了门外,拉过钟晴轻声道:“你急什么?如今许家势大,我怎么好上赶着去碰硬石头?你瞧着吧,等过了这个月,许家就没这么得意了。你外祖已经暗中联络了许多人,要参那许琤居功自傲呢。到时候咱们趁机踩上两脚,不比现在动手省事?”    钟晴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也不揉那帕子了,随手抛在地上,又去顾氏房里取了一条新的丝帕。    她就知道,许家样样都只是寻常,虽说出了一个许琤,可独木难成林,许家怎么比得上顾家那样门生满天下?远的不说,中书省和门下省里,有多少是外祖父的门生?    就凭一个不显眼的许家,也敢和自己这房争锋?做梦!    ·    连日里天气阴沉,人出了门只觉得冷冷的。老天爷时不时地还下些阴雨,不似初夏,倒像深秋。    好多小丫鬟图省事不肯添衣裳,都病倒了。一时间府里各处人手都有些不够,把顾氏闹得焦头烂额。    这日在花厅,管事的一个罗婆子愁眉苦脸地报告顾氏,说是宁寿堂里扫洒的小丫鬟病了两个,恐怕要从别处抽调人手去。    顾氏听了不禁皱眉,自己的绛云院和女儿的阳春院是定不能抽调人手的,钟素那头又是才补的新丫鬟,去了宁寿堂反而怕要添麻烦,瞧着也不像话,不如抽掉调绿浓院的下人。    反正许氏生性怯懦,素日里又省事,即便心有不愿,也不敢多话。    这么想着,顾氏面上便露出了一股轻蔑的神色,冲婆子不经意地摆摆手:“知道了,我派人去绿浓院说一声,你们中午去那头带人就行了。”    罗婆子闻言,笑容满面地应了,心里却在不住地咋舌:虽说近日二夫人得了老爷看重,大夫人也不势弱呀。绿浓院要调人走,大夫人竟然不回禀老太太一声就做主了,看来还是大夫人得势!以后还是要跟着大房混呀。    谁知还没到中午,罗婆子又面色尴尬地来了顾氏跟前:“大夫人,二夫人说她那里也短人手,请大夫人另想它法呢!”    顾氏正在瞧着珊瑚整理箱笼,闻言脸一沉:“这话是二夫人说的?”    “不是。二夫人听了奴婢的回禀,只面露为难,大姑娘也在,见了二夫人的脸色,当场就拒了奴婢。方才那话,是大姑娘说的。二夫人听了,竟也没劝呢。”婆子小心翼翼地答道,尽量显得平和一些。    钟素的原话可比这凌厉多了——    “哦?我竟不知,府上没人手了就要从我们这房调,大娘前一阵子不是还张罗采买丫鬟的事么,怎么这时候竟连一个好的都挑不上来?就算挑不上来,绛云院孝敬几个去宁寿堂不也挺好的么?如今是大房管家,可轮不到我娘替你们挑担子!”    说完了也不瞧下头的罗婆子,当场命柳丝送客。    柳丝又是个直性子,听了主子的命令,也没给好脸,只扯了扯嘴角,帕子轻轻一挥:“罗妈妈,对不住了,请回吧。”    罗婆子自知理亏,不敢多啰嗦一个字,灰溜溜地磕头回了绛云院。她也不明白,怎么绿浓院一下子这样胆大,竟敢正面和大房叫板了!    顾氏的脸色更难看了,挥退了罗婆子,恨恨地一拍茶几:“好啊!许氏这个狐狸精,仗着伯爷如今宠爱她,就敢挑唆钟素那小狐狸给我们吃排头!我倒要瞧瞧,若老太太短了人手,知道了是绿浓院不孝,还能不能护着她们!”    珊瑚一听不好,怎么自己主子竟似要拿老太太作筏子?她连忙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的一对水晶镯子,上前来轻声问道:“夫人,您是打算……”    “我?我没什么打算。”顾氏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举起手上的一只阳绿的翡翠戒指,仔细端详着。    “她们绿浓院不肯,我怎么好打算?我就如了她们的愿,什么都不做。等老太太那里乱套了,我就一状告上去,说是绿浓院不肯调人手给老太太,才致使老太太多有不便。老太太这人惯会训斥旁人,成天地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倒要瞧瞧到她自己身上了,是不是还那么气定神闲的!”    她心里还有另外一番打算。先告许氏一个不敬长辈,叫她势头变弱,待不久后顾家参倒了许琤,她这里再一鼓作气,压倒许氏叫她不能翻身。瞧她还能不能狐媚了!    珊瑚直觉哪里不对,瞧着自家主子信心满满的样子,却不敢在主子兴头上泼冷水,只好把劝诫的话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