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做主(1 / 1)重生之伯府嫡长女首页

见云氏罕见地留下了儿媳妇,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便知道婆媳俩有体己话说,知趣地收拾了残茶,渐次退了下去。    连翠鸟都避了出去,只余下一个祝妈妈,站在云氏身后,岿然不动。    钟素见了这一幕,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粗枝大叶。她一向只以为翠鸟是祖母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如今这样看,翠鸟的确得祖母喜爱,可是说到密事,还是祝妈妈更得祖母的心。    见许氏恭恭敬敬地站着,脸上带着一丝惊慌的神色,云氏叹了口气道:“坐吧,咱们婆媳二人不必闹那些虚礼。你可知道,我留你下来,是为什么?”    许氏告了座,侧着坐了。听了云氏的话,她稍稍思忖,轻声答道:“母亲可是为了近来顾家姐姐的这些事?”    “哼,亏你还知道。”云氏不满道,“你向来讲究个温良恭俭让,我就有些不赞成。我以为顾氏这样作践你的素素,你也不心疼呢!”    许氏听了这话,瞥了一眼钟素,问道:“母亲,咱们大人说话,是不是叫素素避开?”    “避什么避?顾氏欺侮你的时候可避开素素了?还不是连带着素素一并欺负?”云氏听见这儿媳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她原本没打算支开钟素,忽地又想起待会要教导儿媳,真叫钟素听见也不好。她强忍着按下气去,吩咐道:“素素,去次间替我念几遍佛经。”    钟素听了,便知道这是明着叫自己避开,实际上却是默许了自己旁听,行了一礼便乖乖地去了。    云氏见钟素的身影消失在银纱帘子后头,才接着道:“我知道你是个温吞性子,活了这么大,一向都是谦恭有礼,可是谦恭也要讲个度吧?你想着顾家如今身居高位,怕给钟家和许家惹麻烦,因此一向都是忍着让着顾氏,这没错!顾氏娘家几个侄子来找你帮他们进国子监,你都办妥了,这也没错!可是前次来求的不过是顾家一个放了良籍的家奴的子孙,你也犯得着去求老亲家?真是糊涂!”    听了这一席话,许氏也是有苦说不出,她憋了半晌才答道:“我也气那顾氏仗势欺人,连家奴的子孙都来托人进学,真是异想天开。    若是这孩子勤奋好学就罢了,偏偏还是个不学无术的,我知道了便有些不虞……我又不好意思拒了,只想着拖过今年的进学考试就好了。    谁知不过才拖了两日,顾氏就给素素的份例里头缺东少西的,听说还有些放坏了的东西搀在饭菜里!我心疼素素,就答应了……”    云氏见儿媳如此懦弱,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也是软弱,这国子监是皇上的,又不是你家的!你这么行事,讨了顾家的好,可是别的人家呢?他们可就恨上你了!你当我此次出门真是为了拜佛?我是听说了,有几家人家不忿你做的事情,要来府上闹呢!    若真闹开,那几家的孩子也罢了,能帮的帮一把也无妨。只是那顾氏,听说又有个什么商贾人家搭上了顾家,也要来托人进学,是也不是?”    顾氏听了云氏的责问,更加手足无措,说话声音也变得更轻了:“是……只是母亲,这件事我并没应下!媳妇也知道,旁的人也就罢了,这商贾人家如何能进得国子监?可是我一回来,顾家姐姐又来催了,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你问我?你先前答应其他事的时候不是很爽快么?这时候竟知道为难了?”云氏从鼻孔里重重地出了一口气,见儿媳脸上带着惶惑之色,她又无奈道:“罢了,咱们出门这两日,该走关系的早就走通了,如今再走关系也晚了,想来顾氏不过白磨一磨嘴皮子,你听过便罢。只不过日后你对着顾氏,不可过于软弱!”    许氏心中挂念着钟素和儿子钟霖,听了婆母的吩咐,也不敢爽快地答应。    云氏见这儿媳还是冥顽不灵,提高声音道:“你当处处让着她,她就领你的情?你可醒醒吧!听说如今你在府里略有些不合顾氏的心意,霖儿在国子监就要受好大的委屈呢!我听下人提了几句,说霖儿这几日缺衣少食,竟大病了一场!    顾氏这是打量你软弱,吃定你了!有我在府里坐着,素素这里还好,你不操心也罢了。可是霖儿年纪又小,又不在府里,你若再不立起来……我日后一撒手,恐怕你儿子的命就没了!”    外院的事情,许氏从不伸手,以至于儿子出府,就好像不是她的了。这时听了这婆婆疾言厉色的一席话,又念着儿子的安危,许氏鼓起勇气应了个“是”。可是她生性柔弱,日后敢不敢与顾氏抗衡,那也难说得很。    云氏无奈地挥挥手道:“你回去吧,我与素素说几句话。”她知道这儿媳秉性软弱,想叫她一日之间就改了性子也难,只能叫她慢慢领悟。    钟素正贴着帘子听外头的动静,听见最末一句忙后退了几步,坐在一张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端起个茶碗,做了个喝茶的样子。    祝妈妈进来请钟素,看见她的样子,心里偷笑,面上却装作惊讶:“咦?姑娘哪来的茶喝?我还没吩咐人倒茶呢!”    “咳咳,这个……我看祖母的茶碗很好看,我……看看。”钟素挤出几句瞎话来,尴尬地放下茶碗,忙不迭地从祝妈妈身边溜到外间:“祖母,您叫我?”    看见心爱的大孙女,云氏脸上露出几丝真心的笑容:“来,坐我身边。”    钟素点点头,坐在先前那张凳子上,正色道:“祖母,您有话就尽管吩咐吧。”    云氏不由得感叹,这大孙女从小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只可惜儿媳硬是要教导她“礼让”“恭谦”。儿媳是个迂腐之人,她不懂得,知礼之人,以礼待之,那些蛮横之人,却不能讲理了。现如今大孙女吃了大亏,想来是明白过来了。    “素素,你是个聪明的,现如今也大了,因此旁的虚话,祖母就不多说了。”云氏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娘性子太过柔弱,又老是觉着身份上低了顾氏一头,因此处处不敢多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    现如今看来,你是个有主意的,因此以后你们这房,还是要看你了。今日我便将话放在这里,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声张,顾氏若是敢和你罗唣,你不必和她多话,我替你撑腰!须知礼尚往来,若是旁人不讲礼,咱们只管教训她就是了!不必和她啰嗦礼不礼的!”    钟素笑着应了个“是”,心里却暗暗感叹,祖母不愧是宗室女,虽说只是原先南安王爷家的庶女,腰杆子还是比一般人要硬得多呀。    又叙了些闲话,钟素便告辞出来了。她先不回快雪院,却去了许氏的绿浓院,想好好劝一劝自己娘亲。    一进屋子,钟素便看见许氏柳眉轻蹙、满脸愁容地坐着,身边的几子上放着一盏香茶,早没了热气。    钟素一见便猜到大约又是顾氏那头有事,她先不劝“挺直腰杆子”的话,只上前轻声问道:“娘,是不是又是大娘来找你了?”    见女儿来了,许氏便像是找到了半个主心骨,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可不是!你大娘来,果真还是为着替那商贾家里找路子。唉,如今还有两三日就要考试了,带着拜师交友早来不及了。若是什么才华横溢的学子,不必我去说,考官们自然乐意收下,可是那孩子……”    “娘,你先别急,和我说一说。”钟素柔声道,轻轻扶了扶许氏的肩头。    感觉到女儿掌心的温热,许氏心头大定,稳了稳神慢慢开口了:“好,我从头说给你听。那是柳州的一个商户,姓周的,想进学的孩子是那家的长孙,叫周勤。听说顾家的祖籍就是柳州,因此柳家便想法子通上了顾家,又听说顾家有个姑奶奶,和国子监祭酒很相熟,就找上来了。顾氏自然是来找我了……”    “娘,那个周勤敢来托人,可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是他文采出众么?”钟素追问道。    “不过尔尔,没什么过人的。”许氏摇摇头,“我先前推脱的时候便说了,先拿文章回去给我爹瞧瞧,若是不好,事情也难办得很。顾氏听了这话便满口的夸奖,说那孩子文采斐然,定不叫我为难。我拿到那文章也看了几眼,写得还算齐整,也略有些精致小巧,可是要说出众,那可真谈不上了。那篇文章啊,若是官家孩子去托人都勉强,更不必说一个商家孩子了。”    钟素在心里掂量了掂量,又问道:“娘,既然大娘在这当口还来找你,就说明这件事还是有回旋余地的,并不是像坊间传的那样,考试前半月就不能活动了,是吗?”    许氏听了这句话点点头,心里倒有些奇怪:自己这女儿素日读书写字都学得快,聪明自然是有的。可是自己并没教过外头的人情世故,怎么她竟也无师自通?    “娘,我是这样想的,既然还有回旋余地,那么肯定不止大娘那里一个周勤要争这位子,定还有其他人也在争。咱们不如把难题抛给大娘自己,叫她烦恼去,省得她老以为咱们替她托人轻松得很。”    许氏听了,仍是半懂不懂:“怎么抛?”    钟素见许氏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由得明白了祖母为何对自己一个半大孩子寄以重望。自家这个娘亲,贤良有余,机变不足啊。    “娘,您可知道如今还有哪些人家在争这位子?还有几个位子?”    “是这样的,每年各州府共选三千人,再由国子监里头几位老先生从中择优录取五百人,另外国子监里的十二位先生,每人可举荐十位家中子弟去国子监。如今你外祖父那里还有一个举荐位子,周家还有另外两家都想要这名额。”许氏老老实实地说了。    钟素听了,暗道,原来国子监这样的清贵地方,竟也“举贤唯亲”,这世道,当真是……    “娘,另外两家是哪两家?”    “是顺天府尹赵大人家的侄子,还有吏部侍郎李家的外甥。”    “这便好办了!娘,我和你一起等大娘来问话,到时候你别出声,我来回她。”    许氏听了,摇摇头:“你大娘说她管家事忙,叫我打听好了去绛云院回她呢。你先歇一歇,咱们午膳前再去罢。”    钟素听了,顿时有些生气。这顾氏当真是架子太大了!如今是她来求自己这房办事,竟还要娘亲去绛云院向她回话?    “娘,我看咱们不必去回话,咱们就等着,等大娘来问!”    许氏听了,觉得失礼,犹疑地问道:“这……不好吧?我怕你大娘又闹呢……”    “有什么不好的?她闹,我就有话回她!”    听了女儿笃定的话,又想起婆婆的教导,许氏提心吊胆地和女儿在绿浓院守了一上午。见顾氏迟迟不来绿浓院发问,她不由得有些忐忑,怕顾氏要找自己麻烦。    待要劝女儿去绛云院回话吧,看见女儿满脸斗志的样子,许氏话到嘴边却缩了回去。    不知怎么,许氏觉得,女儿的样子叫她想起了婆婆。    可是这也奇怪了,一个是权势煊赫的南安王府的郡主,一个是落魄伯府的女儿,怎么能有一样的底气?她哪里知道,钟素前世做了那些年的景王妃,早练出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出来。虽说后来不受宠了,可毕竟是正妃,架子还是在的,连太后皇帝面前都能应对得来,更何况是区区一个顾氏呢。    果然,午膳一过,顾氏就带着钟晴冲到了绿浓院。也不待丫头通传,顾氏就直直地闯来了正房,人未到,声先闻:“哎呦,如今许家妹妹也贵金了!我左等右等的等不来人,只好屈尊降贵,亲自来绿浓院了!”    顾氏进门原想好好讽刺两句,却见钟素端端正正地坐着。她才领会了钟素的口舌之利,这时怕被下面子,便改口道:“哎呦,大姑娘也在?怎么,大姑娘怕我欺负了你娘?”    “是呀,大娘厉害得很,我就是怕大娘欺负我娘,所以才来的。”钟素一本正经地答道。    顾氏被噎得无话可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大姑娘说笑了。”说着不去理会钟素,大咧咧坐到了上首,问道:“许家妹妹,周家的事,如何了?如今周家还在国子监旁边的状元楼住着等消息呢,你这便吩咐一个婆子去国子监传话,顺便把霖儿这一旬的日常份例带去。”    这话一出,许氏便慌了,钟素却笑了:“大娘,这一定是我领会错了。听您刚才说的话,若是周家的事情办不成,我弟弟这一旬的日常份例便没了?”    顾氏的话正是这个意思,只是她却不好承认。若真承认了,钟准第一个不放过她,更不用说云氏了。她愣了愣,讪笑道:“大姑娘又说笑了,我哪有那个意思?不过是周家催得急,我与人家交好,来帮着看看。那个……我们这头能快就快一点嘛,也没必要吊着人家不是?”    钟素并没抓住不放,点点头道:“我就知道大娘不是那个意思。照例,每旬最后一日,下一旬的份例应当已送去国子监了,府里一向是有人管这事的,哪有动用绿浓院婆子的道理?这事若叫下人传闲话传去宁寿堂,祖母便要怪罪大娘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顾氏的脸色。见那张一向笑意盈盈的脸这时有些僵硬,她不由得在心中讽刺地笑笑,又接着说了下去:“周家的事,有信了。”    顾氏听了一喜。一对眉毛恨不得飞到了额头上:“当真?哎呦,那也不劳烦许家妹妹了,我这里立刻派人去状元楼!”说着站起身来,想带着钟晴离开。    钟素见了,慢悠悠道了一声:“大娘,我还没说,有什么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