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长卷·卷四番外·醉梦　　13 18　　　　1　　“哈？”　　谢云令吓了一跳。　　“是真的？”　　“真的！”　　“那我不去了不去了。”谢云令扑腾着又摔回了床里，“不去！”　　“真的？”　　“真的！”　　“那你脸红什么呀？”　　谢云令：“……”　　谢云令垂死挣扎：“热的！”　　“热？”忽然一个女孩的声音插了进来，“不热啊，你们谢府还没换薄被子吗？”　　谢云令装模作样地一声哀嚎，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抡。　　“他怎么了？”女孩不明所以。　　旁边的侍女一脸揶揄，先对女孩行了礼，才掩口笑道：“不知为什么，谢小将军今天才一醒来，就这幅样子。殿下您和他相熟，可得好好治治他。”　　说着无视了女孩脸上愈发疑惑的神情，踩着小碎步溜了出去，才出了门，就忍俊不禁。　　谢小将军个怂的！　　　　2　　于是谢小将军的卧房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谢家是辰台国的武将世家，谢云令是谢家长孙。这位把他在被窝里堵了个正着的小女孩，正是辰台皇帝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小公主辰池。　　小公主上前要扒开谢云令的被子：“你躲什么呀？我看到你穿着中衣了。”　　谢云令蹭啊蹭啊地挪开了些，紧紧蒙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小公主。他本是个极俊的少年人，小公主虽然还小，但被他这么看着，也不由得脸红了。　　谢云令见此，才觉得两人扯平了，于是才开口道：“殿下早啊~”　　辰池红着脸歪头看着他，忽然问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房间了，你这么害羞做什么？”　　谢云令脑海里轰地炸了。　　“长大后的小公主成了自己春梦的主角”这种事能随便说嘛！会被诛九族吧！会吧！虽然梦里的自己坐怀不乱……但是就差一点啊！就差一点！　　还有小公主啊！知道了这事还能做朋友嘛！能嘛！这位可精的很呐！精的很！　　于是他咳了一声，绞尽脑汁，答道：“嗯，我梦见你长大了，长大了之后，你有很多面首，但是还不知足，要把我也抢过去当面首。”　　辰池脸上的粉嫩的羞红已经渐渐扩散到了脖颈，却还要探其究竟：“然后呢？你愿意做我的面首吗？”　　谢云令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脸上也越来越烫，却不甘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落了下风，于是强作镇定：“我当然是无所谓的嘛，倒是你占有欲强的不行，叫我连宫女都不能多看一眼的。”　　辰池不甘示弱：“那你真的想看她们嘛？”　　谢云令强行放缓呼吸：“你不让我看，我就不看。”　　辰池面红耳赤，小孩子特有的一双眼更显得亮晶晶的。她刚要说什么，却猛地一捂脸，抽噎了一声，竟然哭出来了。　　谢云令吓了一跳，忙跳下去哄她。结果才一碰到小公主，他就被小公主揪住哭着打了一顿：“坏人！你这个坏人！羞死我啦！”　　——小公主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　　　　3　　所以那天小公主坐在谢云令的马车里出去的时候，嘴撅的高高的，脸是鼓鼓的。　　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偏偏总忍不住去看谢云令。　　谢云令自知闯了大祸，只好把她一直圈在自己怀里，讪讪地哄她。其间被辰池咬了好几口，都只留下了浅浅的牙印。最后他只好放弃抵抗，打算任由辰池叼着自己的手，结果辰池瞥了他一眼，就把他的手吐出来了。　　“坏人！手是臭的！”她骄横地叫道。　　明显是气话，谢云令还真被她唬得闻了闻手。结果并没有闻出什么来，还颠颠地又伸到辰池鼻子底下：“没有啊，哪里臭了？”　　被辰池呸了一口。　　　　4　　这次本是隔壁的甘怡约了辰池，又约了谢云令，打算一起出去踏青的。结果甘家不知又出了什么岔子，总之她没来成。出行的人于是只有他们两个——谢云令偷偷瞄了瞄辰池，立马被她瞪了回来。　　谢云令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　　辰池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到底是个皇室的孩子，自从二皇子走后又渐渐把持朝政，不比其他小孩，连朝中的几个老顽固都不得不承认她老成持重。但他认识辰池已经两年了，这两年，辰池当着他的面，连一星半点的稳重都没表现出来，活泼的像个傻孩子。但活泼归活泼，骄纵也是有一些，可辰池从来没跟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一筹莫展，想不到该怎么哄。　　转眼到了一片市集，辰池好奇地看了一眼。谢云令心里一动，令车夫停了下来，他抱着辰池下去买风筝。　　他记得小孩子好像都喜欢这个来着。谁料辰池不屑一顾，对谢云令附耳道：“还是我二哥做的好！”　　谢云令猝不及防，被她柔软香甜的话音刮过耳廓，半个身子都酥了。　　“那……那怎么办呀？”他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辰池眼睛一转，嘿嘿地笑了。　　　　5　　所以辰池买了几个空白的风筝，拽着谢云令回到车里。车行出闹市，她又叫出自己的护卫明宇，让他去买了笔墨回来。　　明宇会武功，脚程很快，不消片刻就拎着东西回来了。辰池身边还有一个护卫明莘，两人本来也都是少年，辰池索性把他们也都留住，让他们各自画个风筝玩。　　明宇明莘跑到车外画风筝去了。谢云令捏着杆细笔，心道：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一个武将……哪做的来这样的事情？什么闺中之乐……他也就会给辰池念个故事听。　　就念个故事，那也比二皇子差得远了。谢云令偶然有幸听过一次，人家吐字如玉，语调柔和，一开口连旁边小宫女都被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而自己呢，喳喳喳喳的，像个炸了毛的麻雀。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可画的。他目光乱动，忽然瞥见了辰池。　　辰池假意在盯着风筝，其实暗中也在看着他呢。他一看过来，辰池顿时有所察觉：“？”　　谢云令：“嘿嘿。”　　　　6　　谢云令又把辰池抱在了怀里。　　他还有两年就要成年了，骨架已经抽开，手长腿长的，全要缩起来搂住怀里一小团软玉似的辰池。辰池没料到他这样亲密的圈住自己，向前是谢云令的小臂，向后是谢云令的胸膛；向下是谢云令的膝盖，向上是谢云令的下颌；向左向右，也总是谢云令的胳膊。辰池几乎感觉自己要被谢云令淹了，脸上像一把火在烧，烧的她呼吸都不畅了，整个人仿佛一个小毛团，还恨不得再缩小一点，逃开接触处的灼热；又恨不得长出长长的毛来，和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一边想缩小一边想膨胀，脑子像个空壳子，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这还不够，谢云令还虚攥着她的一只小爪子，在教她画个什么。一边画，还一边念念有词：“有个老丁头，欠我俩溜溜，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一边念着，一边还真的照此画了个有模有样的人脸出来。　　谢云令抱着辰池，羞到不敢看她，声音也有点抖：“会了吧？来，你也画一个。今天别人放风筝，咱们就去放老丁头！”　　　　7　　两个人都魂不守舍，所以教的教了半天，学的学了半天，最后白绢的风筝布上染的到处都是墨迹和老丁头。　　辰池抓着笔，抬头看了看谢云令。哪怕从这个角度，他也好看极了。她有点没忍住，仰起脸在他喉结上“啾”地亲了一口。　　谢云令始料未及，全身一震，差点原地弹起来。但那滋味实在好的不得了，好像有什么“轰”地窜上他的脑海，将他从头到尾炸了个酥麻，脑袋里甚至空白了一个瞬间。　　他呆了一会，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端起了茶杯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放下了茶杯才发现自己……　　自己硬了？！　　谢云令脑海里又乱作一团。他手忙脚乱地放下辰池，同手同脚地蹦下了车。辰池亲了他一口，本就羞不自抑，见他跑了，却顾不及，掀起窗帘冲他叫道：“你不喜欢？！不行！”　　明宇明莘不知缘故，对视一眼，跑去拦住了谢云令。谢云令哭丧着脸，却不好多说，想跑，又觉得将辰池一个人丢在车里太不考虑她的感受……他都不好意思看辰池一眼。　　要是他看一眼辰池，看见她红得玲珑剔透的小脸，估计就不会在心里反复纠结“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问题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上了车。　　　　8　　辰池不看谢云令，谢云令也不看她。两个人都红着脸，一人坐在车子的一边。　　车里都是羞涩的粉红色泡泡。　　“咳。”谢云令清了清嗓子，决定自己先开口：“我不是不喜欢那个……我挺喜欢的……嗯……很喜欢……但是太突然了，我有点……没准备好……”　　辰池哼了一声。　　谢云令忽然觉得如果她有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的话，可能还要翘起来慢慢晃两下。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到她的头，揉了两下。小女孩的头发软软的，还带着余香。　　这个过程里他依然没好意思去看辰池，于是误摸到了她的脸。他指尖带着一层茧，但并不耽误辰池脸上的热气蒸到他手上。　　辰池：“……”　　谢云令忽然被这热气鼓足了勇气一般，他站起身来，耐着满身火热，走到辰池面前蹲下了。辰池被他吓了一跳，但是依然撇开了视线，只是一张小脸越来越红，几乎是照着喜服的颜色红下去的。　　谢云令耐心地把她的脸转过来，辰池又哼了一声。谢云令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小心地问她：“那个……这次我不跑了，你能再来一次么……”　　辰池害羞到眼里又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皱着脸，又哭又笑地抱住谢云令的脖子，轻轻亲了一口。　　谢云令原本紧张的不行，直到了此刻才放下心来，正要抱抱辰池，结果自己的脖子一下子被她搂紧了，辰池一边嘴角忍不住上翘，一边小声哭着打他：“坏人！你这个坏人！”　　谢云令险些窒息：“……！”　　　　9　　最后谢云令亲了辰池三下，才把她哄好。　　至于为什么是三下呢，因为“我亲了你两下，你要还回来，然后多亲我一口，这样下次我就可以再还回去亲你了！”　　谢云令压抑着激动，颤抖着在她左右脸颊上各贴了一贴，又将嘴唇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下。　　然后他长出一口气，紧紧把辰池按在了怀里。　　他终于确定了这小丫头对自己，也是自己对她一样的意思。　　人间逢好春，得认两心同。　　　　10　　辰池嗜酒，那天回去之后，谢云令被她拉着好好喝了顿酒。　　辰池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借着醉意撒起了娇，非要谢云令亲亲抱抱。谢云令亲了她两下，揶揄着骗她：“你现在可欠我一百下了哦？”　　辰池醉眼朦胧地看了看他，在他下巴上回亲了一下：“先……还你一下。剩下的九十九下，我一天还你一下……但是你每天至少得亲我两下！早上一下，晚上一下……嘿嘿……”　　谢云令心里甜的几乎要沁出蜜来，他笑着问道：“那你越欠越多，可怎么办呀？”　　辰池小手一挥：“日子还长着呢，慢慢还！”　　辰池又道：“你看我现在只能亲得到你的下巴，以后我慢慢长高，就慢慢能亲到你嘴唇、鼻子、眼睛、额头……我慢慢长大，慢慢亲你，等我像你这么大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呀？”　　谢云令搂着她，笑道：“好呀。成亲以后，你要是舍不得宫里，我就搬去宫里住；你要是想出来玩，咱们就在谢府住。反正你的父皇母妃和我爹娘，都是好说话的人。诶你说，到时候我们婚宴上用什么样的喜糖呀？”　　没有回答。　　谢云令低头一看，只见辰池抱着自己，已经睡着了。她蜷在自己怀里，像个婴儿似的，睡相竟比平时还可爱。　　他无奈地摇摇头，把她抱到自己床上，搂着她睡着了。梦里甘怡拎着个画满了老丁头的风筝，瞠目结舌：“你你你……你你！”　　梦里他朝甘怡扮了个鬼脸，用气声对她道：“小点声，小殿下睡着啦。”然后一指辰池，得意洋洋道：“我的！”　　　　2017.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