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肩缓步而行的,便是东宫太子和楚皇后。东宫太子夏贤生的一双细细的柳眉,狭长的眼尾稍稍往鬓间吊,单眼皮,略小的黑眼仁,显得有些呆板。但瑕不掩瑜,除却一双不够有神采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和略窄的脸型却是极好的。身形硕长,有威仪。 楚后搭着太子的手,那张覆着浓妆的面庞毫不显老,恰到好处的笑意,精明清澈的杏眼。身着绛紫色凤袍,头戴金簪玉冕,倒是与太子并不相像。 “参见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席霜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被赶到最尾的地方去了,她跟着少女们一起作揖,顺便偷眼观察着徐徐走过来的两个人。 “都起来罢!”楚后微笑着扫视过众人,忽然伸手冲席霜这个方向招了招手:“霜儿,绡绡。你们坐哀家身边来!” 杨绡微微一欠身,抬着精致的下巴,迎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向楚后走去。席霜也有模有样地欠了欠身,慢吞吞地跟着杨绡。 一旁的留痕含丹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且不说昨日排演时,席霜踩到自己的裙子,险些摔倒,就是今日说出那么一席话来……虽然一针见血,却也太过于简单粗暴……真是不操心都难! “但愿小姐别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才是!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留痕十指合十,默默祈祷。 含丹说道:“小姐这些日子委实变了一个人,从前就锋芒毕露,但多少守点规矩,现在连规矩都不知为何物了,只怕我们以后的日子更难过!” 楚后拉着席霜的手,和颜悦色地问道:“霜儿,身子怎么样了?” 席霜道:“谢皇后娘娘关心,我已无大碍。现在能跑能跳,可精神了!” 楚后笑意渐深,更是亲昵地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寒冬腊月的,去那天杀的池子,唉!改明儿本宫送些人参过府,你好补补身子!” 席霜顺从地点点头。楚后才转头,手搭着杨绡的手背寒暄起来:“绡绡啊,你那百寿图本宫瞧见啦!熬了几天了去做那死物?” “回娘娘,也就做了半个多月,绡绡不碍事,只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也就做这些小东西博娘娘一笑而已。”杨绡生的极美,一张小脸精致,稍一低头,浓密的双睫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 楚后又笑眯眯地说:“你费心了!对了,上次让你绣个荷包给太子,你可锈了?” “母后,妙歌已经给我了,”太子夏贤说道:“妙歌很用心!儿臣挺满意的。” 贵女们以往相聚,无非是琴棋书画,闲来无事,也会借诗会给他人起个雅称。妙歌是杨绡的美号,至于这个称号的出处,留痕含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席霜的雅称是梦裳,倒是与她的闺阁题字吻合。 杨绡抬头,羞怯地与夏贤暗送秋波,席霜觉得自己都快被二人暧昧的气息堵得窒息了。 “襄王、世子到!”却见一个身着黛色衣袍的挺拔男子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而当紧随其后的月白衫男子徐步走来时,席霜明显听到到底下众人猛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夏襄在众皇子中排行第三,性情刚勇,不过年纪尚轻。他常年骑马射箭,出入边疆,皮肤黝黑,眼睛雪亮。 另外一位便是世人闻风丧胆的夏氏世子了。世子爷系当今圣上胞弟与风鸣的羲和郡主所出,字长悦,单名一个毓。心思缜密,笑里藏刀,貌柔而心狠,其拥趸者甚多。自熙王驾鹤西去之后,他大刀阔斧,改革旧有的二相六部制度,生生将护卫熙王的私家军队——悦司一拆为二,组建牡丹卫和十三春。直接授命于皇帝,有先斩后奏之权。年仅十九,便深得皇帝宠信。 夏襄与夏毓年龄相仿,关系甚好。二人向楚后请完安,便同桌跪坐。 楚后望着一一落座的两人,幽幽地说:“老三和长悦也年纪不小了,要不要本宫为赐婚,给你们做做主?” 夏襄最怕的就是楚后乱操心了!他第一个跳出来推却道:“回母后的话,儿臣年纪尚轻,还想着多学几年本事,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嘛!儿臣不急!” 楚后此话一出,那贵女们纷纷挺直了腰,坐直了身子,望着二人的无数双火辣辣的眼睛焦灼着。 反正太子妃的位置,定是席杨双姝之一了。何不争取个王妃世子妃当当? “长悦呢?”楚后转向一派从容的夏毓。 “多谢娘娘美意!长悦亦觉得此时成婚尚早,待长悦有了心上人,到时候还望娘娘成全。” 皇后闻言笑了起来:“还是长悦会说话,本宫依你!你看上了哪家姑娘了就与本宫说,本宫定为你指婚!”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一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却是雨辉的一国之君——慈帝来了。席霜暗呐,坊间有“世之公子绝世,南二夏,北舒放”之说,说的就是雨辉的夏氏兄弟。夏慈年欲不惑,却依旧精神爽朗,意气奋发!与几年前之所见,无什改变。 皇后戏谑道:“正给你这个宝贝儿子说亲呢!他还不领情!” 慈帝落座,饶有兴致:“可是杨家女儿要入主东宫了?” 杨绡闻言,又是惊喜又是娇羞。楚后没说话,意味深长地望着太子夏贤。 曲悠是个一根筋的人,并不知这些个工于心计的人所青睐的太子妃究竟是不是她。何况她初来乍到,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太子半点感情也无。嫁人不是挑白菜,哪颗新鲜挑那颗。也不是选兵器,得心应手即可。她曲悠喜欢的人,必定要合她心意的,不能说讲究,但绝不将就! 何况现在未来亲家公婆心里的这杆秤明显偏了,席杨皆属朝中重臣,她与杨绡又难分高下各有千秋,楚后在她们两人间权衡,也无可厚非。虽然底下那些小姑娘现在都对她抛以幸灾乐祸的目光,但是曲悠一点也不在意。 该在意的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