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狐狸所传,正是她深厚非常的内力,直到最后一点内力彻底离开自己的身体时,白眉狐狸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过强的内力忽然进入人体,本应当是痛苦非常,可尔玉体内的戾气却能极好地接纳强国自己百倍千倍的力量,开始却有不适,可到后来却完全能够适应,尔玉只觉得神清气爽,好像身体里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舒坦。
白眉狐狸倒下的时候,尔玉的意识也刚好回笼。
“胡大娘!”尔玉扶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已经虚弱至极的白眉狐狸白了她一眼,道,“没大没....小的,该...该叫师父。”
尔玉此时哪里听得进去,只是觉得怀中人的生命正在流逝,她聚气于掌,也没发觉掌中金光极盛,只想给她渡回些内力,让她好受些。
“蠢...”白眉狐狸拂开她的手掌,大口吸了气,以至于说话不会过分地颤抖,“我的时候到了。”
接着,她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铜鼎,交到尔玉的手中,道:“这里头有剑灵,是我过去...过去那把武器上的。武器在我离开师门的时候便销毁了...可是我...我实在不想把剑灵丢弃。你将它与你的武器融合,剑有灵,便...便所向披靡。”
“...”一滴泪打在白眉狐狸的手背上,她有些惊讶,竟没想到,这一辈子孤孤单单活到了头,竟然还有人能为她的将死而落泪,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惜她实在没力气抬手,为这唯一的一个便宜徒弟擦去眼泪了。
“你别哭,我...我还有话...这里面还有一些竹简古籍...你要找的...大都能找到。”
最后要说的说完了,白眉狐狸长吸了一口气,微微抬头,与尔玉的泪眼相对。
尔玉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人是好的,是对自己好的,可是对于死亡,她却无能为力,就像是看着大姐的尸首、看着谢昉冰冷的脸一样。
什么都做不了。
“罢了,罢了,”白眉狐狸微弱地摇了摇头,道,“我活得荒唐,也没指望你真能叫我一声师父。只希望你以后行走江湖,若是...若是有人问你,便不要说我的名字,我不想...我不想...”
应当是回光返照,白眉狐狸忽地有了些力气,低低地抽泣起来。
“我最悔的,便是离开了师门...师父...对不起.....”
这句话隔了千山万水,隔了经年的岁月,只是故人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她脾气古怪,曾因师父只传师姐剑之秘法而愤怒,离开师门、碎断武器,扬言与师父生死不再见。她不听师父的辩解,师姐的体质更适合学秘法,若是要她学,只怕是要筋骨寸断。
后来师姐多次来劝,她倒也没多和师姐别扭,只是碍着面子,迟迟不同师父往来。
再后来,独行江湖惯了,放浪形骸,名声也臭了,她实在没脸再去见师父。每逢年节,瞧见徒弟们开开心心地回去给师父拜年时,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只在师父仙去后,她去远远地看了一眼。
有时候白眉狐狸也挺恨自己的,为什么师姐可以领悟剑法之秘,可以创立一派,拥独门绝学,可是自己...却只能躲躲藏藏,被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戳脊梁骨。她也从不肯承认自己与琴中剑的祖师奶奶师出同门。
路是自己选的,她回不了头了。
既然如此,便能给师父少丢些人,便少丢些人。
如果岁月能重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便也不想做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器仙器拥有者。她只想做那个无忧无虑地,天天跟在师父师姐屁股后的小师妹。
“望你踏遍山河,无所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