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得很,她记得自己方才只是碰了一下木盒...
对,木盒。
一定是这个木盒的蹊跷。
她转身环顾四周,见这个山洞似乎有人生活的痕迹——一张雕花小几,几卷破旧的竹简。
尔玉走近去看,这次她可不敢乱摸乱碰了,只是站得远远儿的去望,那竹简上的字繁复、字形怪异,尔玉竟也是看不懂记载内容。
“你醒了?”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尔玉吓得一激灵,连忙转身,在转身的刹那,想都没想,便催动了戾气凝聚在手心。
来者是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一张脸艳若桃李,身材更是玲珑有致,只侧着脸笑了笑,便风情万种。
“反应还挺快。”
女人轻笑了一声,理都懒得理她,就像是大人在看一个小朋友拿起木棒恐吓自己一样。她径直走到雕花小几的那一处,把手里的半个竹筒放到几案上。
“看得懂么?”女人看了看尔玉,又看了看案上的竹简。
尔玉摇了摇头。
“你看得懂便有鬼了。”女人掩嘴轻笑。
“...”尔玉无奈,也不想和她说这些千奇百怪的冷笑话,便道,“敢问阁下是...”
“哦?”女人挑眉,抱着胳膊,以一种极其闲适的姿势靠在石壁上,道,“你不认识我?不认识我还找我做什么?”
尔玉心道我哪里找你了,分明是那个盒子把我...
!
找她?
尔玉等人到范阳,千辛万苦,不就是为了找那个人....
她突然反应了过来,睁大眼睛,惊讶道:“您就是...就是白...白眉狐狸前辈?”
女人“嗯”了一声:“孺子可教。不过你也别叫我前辈,哎,就叫我胡大娘吧,被这么叫都叫习惯了。”
尔玉哪里能想到,她们苦苦寻觅了那么久而寻不到的人,此刻竟然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噗通”一声跪在白眉狐狸的面前,道:“前...胡大娘,求您点解,我...我需要一味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药来救我的丈夫。”
她并没有说出丹药的名字,还仄丹这种东西,当今世上本就极少人知道,尔玉便也是想存了私心,想验证一下此人是否是真的白眉狐狸。
白眉狐狸倒是看穿了,笑了摇了摇头:“还仄丹?是那个姓施的丫头带你来的吧?”说着,她将一本古书丢到尔玉面前,道,“世上就这一本了,送你了,好生收着。字看不懂我也没空教你,自己研究去,想来你身边一定有人看得懂。”
还没等尔玉反应过来,白眉狐狸继续道:“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些话你现在不信没关系,但是你要记住,等你相信了以后,便都是有用的。”
“此处是九华山幻境,等一下我会送你出去,你便能直接到唤月观的结界之中。结界外一群祆教的杂种守着呢,他们便是在等着你的,哦对,你前些日子应该收到一封信吧?找你们去九华山,是一场骗局,你们去了便会在山脚下被抓住。”
在接下来的叙述中,尔玉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白眉狐狸会出现在这里。
白眉狐狸从青州离开以后,确实安排了一个哑男人守在那里,用猫眼珠子为信物,城外的破庙里会有人带要找她的人到范阳。
可是当她刚来到范阳的时候,便觉有些不对,似乎总有人在监视自己。一次交手过后,白眉狐狸受伤,夜里潜回青州,却发现那破庙里的人早死了。她连忙回去找那哑男人,此时哑男人的尸体也已经凉透了。她知道追杀自己的是祆教之人,所求是自己手中的神器和仙器,目的是靠这些东西滋养那上古的冥火。
白眉狐狸一辈子都在研究上古书简,她早推算出自己的大限将至,却没想到近在眼前虽然她自诩并非正义之士,可也不愿意为虎作伥。于是,她打算前往九华山,靠唤月观的结界将自己身上的神器仙器都藏好,然后再折回范阳,与正在寻她的人碰面。没想到半路又被拦住,祆教实力远在白眉狐狸预料之上,她只好忍着剧痛,将那些宝贝都炼化在自己的身体里,藏回范阳。
好在她刚一进城,便感知到了琴中剑的灵力。她不清楚施露已经被废了武功,便理所应当地认为使用琴中剑之人是施露,也正是施露在找她。
她付出了极大的修为为代价,用了最后一品仙器,开通了一个九华山的幻境,连接真实的范阳与九华山。她也没能想到,这幻境刚一炼好,尔玉便误打误撞地进来了。
如今白眉狐狸的时日已经真的可以倒着计算了,她看起来还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的老样子,实则内里已经亏空到极致。
“你过来。”白眉狐狸对着尔玉招了招手,待到人乖巧地走过来时,她把指尖放到尔玉的皓白的腕子上,探了探,忽地皱眉,道,“你...”
“极阳之体,”撤走手指,她从身后抽出来一卷竹简,翻了下,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继续道,“真是难遇,极阳之体却负极阴的戾气,还是在一个小女子身上。”
从那扭曲的文字中抬起头,白眉狐狸挑眉,道:“还有百家功夫。”
“...”眼瞧着被看破了,尔玉也不好遮掩,只是以沉默回应。
“别怕,我没别的意思。”白眉狐狸把竹简卷了起来,却突然长舒了一口气,道,“大师姐的琴中剑,却是要你传到了。奇怪,施露那丫头是怎么了?”
还未等尔玉答话,白眉狐狸突然痛苦地捂住胸口,她疼得跪伏在地上,不住地想往外吐,可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这种煎熬在幻境中没几天便会一次,便是强制炼化仙器的反噬。
不过白眉狐狸也无所谓了。
尔玉也不清楚状况,只是瞧着她难受,自己又没什么法子,只能跪坐在她身边,帮她拍背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这种痛苦才略有缓解。
“不行了...快没时间了。”
白眉狐狸示意尔玉扶着自己,靠在身后冰凉的石壁上。
“丫头,你听好。”
“我知道琴中剑。你应当是练琴中剑半成,只得金缠丝,却时常不能随心召唤。琴中剑一门,靠的是内力,以你的内力,却不足以修习,可你偏有至阳之体,又得以使用戾气,竟是硬生生地开了窍。”
“咳咳...咳...”
没说一句,白眉狐狸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尔玉看她可怜,仍想去给她顺气,却被她喝止。只见白眉狐狸一挥手,便有一道似刃般的风打在尔玉的膝盖上。尔玉没防备,一下子被打得双膝贴地,因着那道风实在太过疼痛,尔玉的上半身便痉挛似的贴紧了地面,望去,便像叩首。
“你...”尔玉来不及说话,却见又一道风袭来,她躲闪也不及,被风正中,趴在地上。
“年轻时离开师门的时候,我便立誓,一辈子立于江湖之外,不沾恩怨,断绝情义,所以我活了这么些年,从未有过一个徒弟。”白眉狐狸端坐着,目光淡漠,她的面色白如纸,可尽管如此,眼神却坚定而炙热,“我研究了大半辈子的上古器皿,有时也恨无人相承。丫头,如今祆教为祸,我知你同蓬莱有故,我也佩服他们出世迎战。现下便将我一生所有皆传授与你,望日后可有用武之地。”
说着,她身处食指,点在尔玉的眉心处,一股强烈的气流从白眉狐狸的指尖离去,冲向尔玉的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