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量往往和假期长短成正比,假有多长,人就有多挤。虽然8路公交车和八路军一样神通广大,但在“敌人”的轮番猛攻下,有几辆已经牺牲在了革命的道路上,交通部门不得不紧急抽调一批新4路前来支援。站台上等车的人延伸到了马路中央,学安不矮,可也算不上高,夹在人群中间,努力寻找苏慧婷的身影。然后,心随所愿,他看到了苏慧婷;心随不愿,他看到了方琴,策划好的二人世界变成了空花泡影。 方琴精通心理学,一眼看透学安的心思,酸溜溜地说:“张学安,你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嫌我碍事?”学安努力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来证明她的判断有误,朗声道:“怎么可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方琴举证反驳:“那你怎么没有联系我,光打电话给人家苏大小姐了?”学安想做最后的抵抗,“我”字刚出口,8路及时赶到,余下的话像伪军那样做贼心虚,趁机躲在肚子里。 候车的人像是追星族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哄而上,那车受宠若惊,与粉丝保持距离,高傲地停在三米之外。学安步子快,抢先冲到车门口,发现不对劲,回头一看,苏慧婷和方琴还在原地,费力地搬一个大箱子。学安逆流而上,从重重包围中杀了回去。“张学安,你帮琴琴搬一下吧。”学安得到苏慧婷的指令,血管里热流涌动,双手充满力量,扛起箱子飞速前奔,方琴惊得目瞪口呆。 公交车并没有超载被罚的先例,所以这车不担心消化不良,放开胆子吃,临走的时候嘴边还挂了一只活腿。车厢里只有二十几个座位,却挤满了近六十人,乘客的体积早已超过了车厢的容积,学机械的人该拿其作为过盈配合的范例,学安此时终于深刻领会到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的重要性。 人流将苏慧婷冲到了学安的身边,两个人紧挨在一起。学安第一次和苏慧婷这样零距离接触,仿佛能感受到她的心跳,自己的心也随之共振起来。看着苏慧婷沾满汗水的头发、瘦弱的身体和绯红的脸颊,学安爱心泛滥、口水横流,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入怀中,为她撑起一片广阔的天地。方琴因为学安的仗义相助,对他感激不尽,隔着苏慧婷一个劲地道谢。学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谢的地方,只是一笑了之,自以为淡泊、潇洒。 公交车、出租车像勤快的搬运工,将四面八方的旅客汇聚到一起,车站渐成汪洋大海。学安让苏慧婷和方琴在“海边”等候,自己头也不回地跳进去,可惜他不会潜泳,只好跟在别人后面,按部就班地排队,半个小时竟没能前进一步,比二战时期盟军登陆诺曼底还要艰难。苏慧婷担心照这样的速度只能买到一个星期以后的车票,所以她提出自己在这边接着排队,让学安去对面的汽车站另寻他路。 经过一番拼杀,学安终于买到三张连号的汽车票,只不过是下午两点的车。时间尚早,学安想去别处逛逛,可方琴的行李箱像是缚在脚上的镣铐,三人寸步难行,只好坐在树荫下打发时间。 但凡偶像剧,男主角身边总是围绕着几个女生争风吃醋,学安此刻占尽天时地利,理想的情形应该是苏慧婷、方琴抢着和自己搭话。可生活不是电视剧,学安更不是男主角,他本想找话题和苏慧婷聊天,可方琴和苏慧婷聊得密不透风,没有给他任何可趁之机,只偶尔抛给他一句话,像是对乞丐的施舍,学安只好通过玩手机来掩盖自己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