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升低头吻上来的那一刻,妙瑜险些没把心脏吓出来,她瞪着眼儿狠狠看他,但这样越发无济于事,唇齿之间满是男人温热甜腻的味道,仿佛是桂花糕的香味,这不由令妙瑜想起附近一家糕点铺子,以前她爱去那儿买桂花糕,味道甜甜腻腻,咬进嘴里久久不散,回味无穷。 原来他之前去了那里,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过。 这种想法瞬间侵入她的脑中,妙瑜越发感觉到窒息,她攥起拳头想将他狠狠推开,但男人因此抱得她更紧,也更用力将她抵在墙上。时间久了,整片后背刺刺麻麻,她的身子已是僵掉,全身上下唯有一双嘴唇红红肿肿,留着那炙热的温度。 最后妙瑜不知怎么回去的,她被褚升抱在怀里骑上了马,在夜里疾驰,暑夜的风阵阵拂来,她感觉到思绪渐渐在被剥离,而她十分想挣脱开男人的怀抱,仿佛被提在冷水盆内,手脚俱僵冷掉了。回到他的府邸,她已是意识不清,看到门口牌匾上的“褚”字,心里如被冷水滚过,被沸水烫过,又冷又热的时候,褚升抱着她下了马。 眼看着他抱着自己走向他的屋子,妙瑜仿佛重回前世梦靥,浑身剧烈颤抖。 褚升察觉到她的不安,停下来抚了抚她发汗的额头,低声道:“我不碰你。” 他所指的接触和妙瑜想象不一样。 他抱着妙瑜躺在自己的床上,帷幔低垂,帐内气息闷热又缠绵,仿佛萦绕了一股暧\\昧的沉香。他从身后贴上来,如铜墙铁壁一般箍着怀里的少女,“过些时候,我到你家去提亲,好不好?” 他想清楚了,既然把她带回家,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那就只能一直保护下去。 身子被他箍着,心儿也逃脱不出去。妙瑜牙齿直打颤,“不,不要……” 褚升脸色一变,捏起她的下巴,发现妙瑜双目紧闭,不断梦呓,只当她昏睡中在说胡话,脸色缓和了许多,只是仍不放开她的手脚,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最后二人渐渐都出了一身热汗。 到半夜,冒瑜发起了高烧。 等褚升察觉,妙瑜整个人已是滚烫,他大怒,把整个府邸的人都弄醒了,又嫌小厮脚程慢,亲自去大夫家中把人从床上抓起来。 大夫开了贴抓了药,熬成一碗苦味浓浓的药汤。 药灌不进去,褚升脾气更就暴躁,把丫鬟和大夫都赶到门外,他含了一口苦涩的药汤,又扣住妙瑜的后脑勺,低头对准她苍白的嘴儿一口口灌了进去。 此时妙瑜被梦魇缠住,攥着两只拳头有气无力地推开他,褚升为她好,哪里肯松开。她越挣扎,他越用力,像是打了一个死结,渐渐二人激烈纠缠起来,褚升被她拖倒在床上,药汤大半撒在衣服和被衾上,身上早已湿淋淋,床帏之间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隐隐还带着一股精疲力尽的汗气。 褚升看到妙瑜蜷缩在被子底下,双目紧闭,脸上满是汗水,更别提身上的狼狈了。 怕她着凉,褚升脱下了她原来湿掉的一身衣服,又仔细擦拭了一番,这才换上一套干净的亵衣。这算起来已经是第二回替她干这事了,和之前一样,她仍是不知情,他也不想告诉她这些,免得令她愈发厌恶。折腾到这一切,天色已渐渐露出微白,褚升没了力气,就伏在床头枕着她的右手睡去了。 此时妙瑜病得厉害,却不知道她已有一月余没有回到董家,而妙春和秋岚也就想尽办法瞒住众人,但纸包不住火,其中的蛛丝马迹令董妙如觉得蹊跷,拐着弯儿探妙瑜的消息,全都被秋岚挡回去,有时她抵挡不住,又将妙春拉出去,这就令董妙如没办法了。 这日她带着丫鬟来到妙瑜屋前,秋岚笑着拦住她道:“三小姐来得不巧,小姐正在病中,不方便见客。” 董妙如道:“这都病了几日,怎么还不见好转,大夫可有来看过了?” 秋岚微笑答道:“隔三差五就来看过一次,虽说没什么大碍,但病去如抽丝,哪里这么快就能见好的?小姐也担心自己身上的病会传染开去,这才减少了见客的次数,三小姐莫要见怪了。” 这话里话外都在搪塞她,董妙如拉下脸,“废话少说,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二姐,你给我让开!”说罢也不管秋岚让不让,直接让两个丫鬟上去,把秋岚按在地上,她大步上前推开屋门,这时候身后来了熟悉的女声,“三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董妙如扭头一看看到妙春来了,笑道:“我来看看二姐的病情如何了,这一个月未见,不光是我,娘也是怪担心她的。”说着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马放开秋岚。 秋岚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到了妙春身边。 “你既然也知道二妹病了,最需要的是静养,还折腾这一出做什么?存心要给她找不痛快不成?”妙春责怪道,董妙如欲要还嘴,她沉声道,“好了,别在这里闹腾了,回去吧。” 董妙如看了看紧闭的屋门,不放心地回去了。 等她们一行人走远,秋岚才说道:“多亏大小姐赶来及时,不然真要露馅了。” 妙春轻轻嘘了一声,微笑道:“别让她们听见了。” 秋岚笑着点点头,转眼又担忧道:“大小姐您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小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了。”妙春这样安慰她,但其实自己心内也惴惴不安,这一月内府上虽然没有怀疑起来,但这到底不是办法,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将妙瑜接回来,为此她免不了要去找夏崇一趟。 而此时妙春还不知夏崇是宫里的人,也不知道他真名,只晓得他姓姒,古代周幽王的宠妃也姓这个,他们二人根本没有可比性,但第一次他告诉她这些时,她就记住了。 这几次的见面,虽然妙春看出了夏崇身份不俗,既能和北镇抚司说上话,又和胡闵打上交道,光是这样的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但他的做派毫无那些权势者的强权和威迫,反倒是每次见到她,态度十分和蔼,甚至可以用亲和体贴来形容。 妙春于□□上羞涩,但也非一窍不通,她隐隐约约看出了一点端倪,但只能装作不知。 她去了姒府找夏崇。 但不巧,夏崇此时正在宫里服侍皇上,不知道她回来,但府上的小厮知道她在夏崇心里的地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面请她在大厅里吃茶等候,一面又急忙去宫中通信。 原来夏崇早料到妙春会来寻他,为防止到时候他不再,错过了这次见面,就吩咐小厮只要她一来,立马到宫中向他禀报。 但小厮快马加鞭去的路上,妙春等待的心情越发焦急,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色,乌云沉沉,空气里尽是沉闷的热气,她觉得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于是给小厮留了一个口信,先告辞了。 巧的是,妙春回去途中正与匆匆赶回来的夏崇撞见,夏崇坐在车厢中,从外面无意瞥了一眼,立马认出她来,于是叫马夫停下。 街畔相遇,但不是说话的地儿,夏崇想领她回府,却被妙春推辞了,眼下她只想见到妙瑜,知道她的近况。 夏崇知她心切,于是请她上了马车,吩咐小厮往褚府驾去。 妙春完全不知要去锦衣卫指挥使褚升的府邸,路上心情紧张又关切,她不是能藏事的,心里都摆在脸上,夏崇见了眼神微动,柔声道:“你大可放心,这一月里,你妹妹被照顾得很好,待会儿你们姐妹俩就能团聚了。” 夏崇又说道:“我的友人是一副古道热肠,但他的脾气也有些古怪,不喜欢生人看见他的面容,到了以后能避开他的眼神就避开。” 妙春听话的点了点头。 随后马车行到褚府后门。 夏崇在细节上做得好,知道从正门走进去,妙春一看到门匾上写着“褚”府,定然会猜到褚升的身份,于是选择从后门入。到之前已先悄悄打发小厮来了,提前知会褚升一声。 到后先让妙春在车厢内静坐,夏崇去了大厅,看到褚升眼底发青,脸色憔悴,似乎这几日休息得不是很好。 “你来了,长文。”褚升已猜到夏崇的来意,并没有寒暄太多,开门见山道,“恐怕今天你白来这一趟了。” 夏崇立刻问道:“你将她怎么了?” “听你这语气,怎么像是我要害她?”褚升笑了笑,脸上更多的是无奈,“我猜到你来是为了接走她,正来得不巧,昨夜忽然发起高烧,现在还烧得迷糊,不宜大动。” 说着又换了副语气,问道:“听说,你来的时候还带了人来?” 夏崇颔首,“是董贤的长女,亦是她的长姐。” 褚升闻言心中大喜,有亲人在床头呼唤,他不信她还不肯醒来。面上不动声色,就先让人将妙春带来。 妙春总算等到有人来接她了,一路上越发惴惴不安,也越发雀跃。 自从妙瑜出了事,姐妹二人一直没机会见面,她心里总悬着,实在放心不下来。 却不想等真正见到了妙瑜,又是另一番场景。 妙瑜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颊苍白,她一直昏昏睡着,梦中仍是在呓语,声音沙哑低低的,妙春伏在床畔握住她的手掌,“瑜儿别怕,别怕,姐姐在这里陪你。” 她这一句令妙瑜有了莫大的触动,闭上的眼中忽然掉出泪来,口中痛苦叫道:“姐姐,姐姐……” 妙春起初听得不是很分明,于是低头朝她凑近,于是听到她不断呼唤他,顿时一怔,心中锐痛袭来,不禁掉了几行眼泪。 这时褚升和夏崇都在屋外看着。 他们看到屋中这一幕,各有各的感触。 褚升看到妙瑜病得这样难受,究其原因,竟是他铸下的错。这时他忽然觉得自己可恨可恶,暗暗攥起了拳头。 夏崇站在他旁边,像是渐渐察觉了什么,悄然扭头看他。 正见褚升面无表情,眉头却拧了起来,目光从未离开屋内。 之前不曾疏通的地方此刻豁然开朗,夏崇有些怔然,随即问道:“怎么忽然病得这般严重?” “或许受了夜里的凉风,身子禁不住就成了这样。”褚升语气淡漠。 夏崇淡淡道:“或许她离家太久,思忧过度。” 褚升盯着他,“所以你把董家大小姐带来了?” 夏崇亦望着他,目光幽深,“还记得鲜卑来朝的那一回?” “提这个做什么?”似乎由此联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褚升眼中掠过一抹厌恶。 “当时他们进献的贡品中有一种叫高山灵的鸟雀,羽毛七彩,会人语,天下只捉到这一只,京城还不曾出现过这种灵物,皇上独将这一只赏赐给了你。后来水土不服,没过十天就病恹恹死了,你可还记得?” 说到这里,他看到褚升脸色不大好,但他还是要说,“这种灵物生养于高山丛林,百年一见的东西却到了京城,短短十天便就丧命,那一身的羽毛不复之前鲜亮绚丽,想来的确可惜。” 褚升问:“你想说什么?” 夏崇叹气,缓缓摇了摇头,“怀英,人也一样。”拘在不该待着的地方,迟早要去毛病。 “够了!”褚升几乎用一种冷酷的口吻说道,脸色冷漠,很快恢复过来,揉了揉眉心,语气中透出一股浓浓的疲倦,“长文,我并非有意。” 他欲要再言,这时候屋门正巧开了。 妙春从里面走出来,直接到了褚升面前,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在场两个男人皆是吃了一惊,就见她眼泪纷纷掉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了我妹妹。”话未完已是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