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凭如约给自家看起来不怎么着调的皇长兄报了个失踪,宫内,宁皇后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就晕厥了过去。 显帝大怒,令唐晏凭务必将唐晏清找回来。 唐晏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哪还要去找呢?他自己会回来的,不过,唐晏清为什么要报个失踪?估计如今显帝心里,唐晏清失踪是与信神教有关的了。 不过,找还是要派人去找的,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欺君。 当唐晏凭因为信神教屡次闹事而焦头烂额之时,某一行人乔装打扮,焦嗣充作赶车的马夫,尚风华是回乡寻亲的新妇,白鸽则是婢女,一行人乘着简朴的马车进入淮州主城——秦城。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尚风华在车厢中拉起帘子的一角,向外看去。街道两旁店面大开,往来进出络绎不绝,比不上京都的繁荣,却也带有南方独有的特色。 马车缓缓前行,路过一个茶铺时,尚风华耳尖地听到几个闲人正在议论纷纷。 “听说信神教在城西又闹了一次,官府只抓到一个人,其他的都跑了。” “这都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你说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淮州都两个多月不曾落雨了,不会真的是因为老天爷要惩罚我们吧?” “就算是真的,你能改变得了?” “别说了,别提起这个事,小心你被当成信神教的抓走吃牢狱之苦!” “淮州可是有王爷坐镇的!那伙闹事的不会长久!” “……” 白鸽也听到外头细微的议论声,小声问道:“主……夫人,那些人说的您听到了吗?信神教又在淮州闹事了,官府居然抓不到什么人!” 尚风华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估计官府内有几个信神教的细作,那些闹事的大约对淮州颇为熟悉,所以他们每次闹事,官府都拿他们没辙。” “那……北清王爷知道吗?” 尚风华微微耸肩:“我怎么知道?” 白鸽瘪了一下嘴,又说:“现在秦城整个都戒严了,刚刚我们进城都被纠缠了许久,怎么城内还会有闹事的呢?” 尚风华翻了个白眼:“你傻呀,这城内定有他们的据点呀!如今北清王爷大概是在全力搜寻他们的老窝,所以才会全城戒严。” 白鸽似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车厢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焦嗣在外头问道:“天色将暗,夫人,还是先找个客栈安置吧?” 尚风华道了一声“好”,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尚风华立刻变身为柔弱妇人,搭着白鸽的手出了马车,慢步走进客栈。 入夜,满室烛火通明,唐晏凭坐在书案后,撑着额头看手中名单,淮州刺史坐在下首,神情自若,平和地道:“王爷,所有有可能成为信神教细作的人,皆在此名单之中了。” 唐晏凭自被派来淮州,眉头就一直皱着没有舒展过,他一边看着名单一边说:“辛苦刺史了。有没有查到他们藏匿的地点?” 淮州刺史回道:“之前查到城西一处民宅,但消息走漏了,官兵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座空院子,什么线索也没留下。其他的地方,臣尚未找到。” 唐晏凭在心里深深叹气,忽闻头顶上传来细细的响动,他猛地抬头望去,就见一个人影翻身而下,单膝着地,拱手行礼:“末将南陵军万户焦嗣,见过北清王爷。” 唐晏凭拎着一张薄纸呆愣愣地看着他,半响才开口问道:“你是衔南郡主派来的?” 焦嗣道:“是。” 唐晏凭抬头望望顶上的木梁,又在四周环视一眼,扯了扯嘴角:“将军进来的方式颇为独特。” 焦嗣回答道:“郡主吩咐末将,不可让旁人知晓末将到了淮州。” 唐晏凭扶额,说:“将军请起。” 淮州刺史格外淡定地起身,与焦嗣见了一礼后又坐好,方开口道:“不知将军得到了些什么消息?” 唐晏凭朝焦嗣望了过去,焦嗣道:“只知信神教起于漳州,随商道渗入各地,这淮州秦城中,可能有他们的一个藏匿点。” 唐晏凭疑惑道:“将军怎么知道秦城有信神教的藏匿点?” 焦嗣:“……王爷不是令全城戒严,严加盘查出入人等?” 唐晏凭想了想也是,他上下看了焦嗣一眼,后者一身黑衣,身法轻盈,可以潜伏于房梁之上而不被察觉,唐晏凭顿时就道:“将军可知信神教中不乏有练家子?若他们中有将军这样的好手……无论何处,任意进出都不是问题吧?如此,戒严只怕也没什么用。” 这王爷还真是耿直。焦嗣在心中腹诽,嘴上道:“信神教如今有众多教徒,若人人都像末将一样,那这股势力就太恐怖了,必须尽早铲除。” 淮州刺史插嘴道:“信神教不可能人人都是高手,如今秦城面临如此处境,只能说明他们是把重心放在了此处。” “是想对付本王?”唐晏凭问道。 焦嗣:“……” 淮州刺史咳了几声,说:“信神教中的高手,仿佛是军中出身,王爷,我们可以往这方面查。” 唐晏凭嗯了一下点头:“本王听闻每次信神教闹事,去抓人的都是同一伙官兵,二位以为,这些人当中,是否藏有信神教的细作?” “王爷说的是。”焦嗣道,“不如将他们统统关起来逐个审问,再派忠心的官兵全城搜捕信神教徒?” “如此,只怕全城不宁,人心惶惶。”淮州刺史道。 焦嗣笑了一下:“如今难道不是全城不宁?”他朝唐晏凭拱手道,“王爷,末将以为,可以全城通告,提供线索乃至举报者可酬以重金,若是隐瞒不报或藏匿信神教徒者,则处以重罚。要是叫他们再这么闹下去,淮州就要翻天了。” 唐晏凭看了他一眼,又望向淮州刺史,方才点头。 焦嗣看在眼里,心中略有不解。这位北清王爷有些优柔寡断了点,是在犹豫什么?因初次办事而不知所措或畏手畏脚?还是这其中别有目的? 淮州刺史起身出去准备悬赏事宜,唐晏凭又看了一眼焦嗣,问道:“衔南郡主只派了将军一人前来?” 焦嗣一怔,回道:“郡主另派人去漳州秘密调查信神教的底细了,且秦城城中,也有郡主安排的暗线。” 唐晏凭继续问道:“本王都下令盘查出入人等,你们的人却还是能轻松入城?” 这话问的……什么意思?他该怎么说呢?焦嗣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干巴巴地道:“军中有斥候,善于此事……”他想了想,继续道,“末将入城时曾见到有人贿赂守城兵将。” 唐晏凭哦了一声说:“看来守城中也有可疑人。”表情平淡,似乎毫不介意尚风华派人混入秦城还不通报他。 焦嗣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不做声。唐晏凭自己发了一会呆,清醒过来时间焦嗣十分正直地端坐着,又问道:“将军接下来如何打算?留下来助本王一臂之力?” 焦嗣:“……末将可以于暗中调查,将所得线索告知王爷。” 唐晏凭淡淡地点头:“那你去罢。” 一眨眼的功夫,焦嗣就消失在唐晏凭眼前。 走得可真快。唐晏凭默默嘀咕了一声,他有那么叫人避不可及吗?他抱臂于胸前,将手藏进袖子里,犹自想道,早闻衔南郡主行事雷厉风行,如今她插手此事,只怕很快就能了结了,如此,他也会轻松许多。不如,让尚风华去忙着对付信神教,他来想想旱灾?毕竟还有贿赂赈灾银之事还没了结呢。 想到此处,唐晏凭一阵头疼。往前旱涝,都是派太子或沅临王手下得力人士去办,今年怎么就摊到他头上来了呢?要是办好了事,可能就会被那两人拉拢或提防,如果办砸了事,又会受到显帝的惩处。然而现在,衔南郡主插手了。 不错,这很不错。唐晏凭在心中念叨。 焦嗣摸黑回到客栈,尚风华点着一支烛台正等在那里,见他回来,连忙上前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焦嗣微微喘了一口气,道:“我将您吩咐的都说了,北清王也同意全城悬赏,刺史已着手去办。” 尚风华微微颔首,余光中瞧见焦嗣的脸色有些异样,疑惑道:“你怎么了?” 焦嗣轻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末将觉着……北清王有些犹豫,不知是何故。” 尚风华歪头:“犹豫?犹豫何事?” “这位北清王……自信神教开始在淮州闹事以来,他采取的手段与措施都比较柔和,且进程缓慢,收效甚微,末将提议悬赏之事也见他犹豫了一下……”焦嗣笑了笑,“许是末将见多了您的雷霆手段,才会觉得他优柔寡断了些吧?” “嗯……”尚风华歪着头想了想,“许是与储位之争有关呢?” “您是说,他不想朝堂之上出现第四势力(除太子、沅临王、以及中立),也不想加入太子或沅临王的阵营?” 尚风华说道:“大概如此。这位北清王一直以来都表现平庸,不见有什么大的作为,但他现在已经成年,陛下一定会用到他。若是做事都逊色一些,那就不怎么扎眼了。” 焦嗣扯了扯嘴角:“那这位王爷还真是没什么野心啊。” “我估计他巴不得我插手信神教一事。”尚风华深吸一口气,“好了,虽说秦城设有宵禁,不过也不妨碍我们来一次夜游。” 焦嗣立即道:“北清王那边查出一些可疑人物,末将浏览了一遍也记住了一些,现在,是要去追踪那些人?” 尚风华轻笑道:“你记得我们入城时所见到的,那名接受贿赂的守城官兵吗?就从他开始罢”她一边说着,一边吹灭了烛火,于暗中摸索着蒙上黑色的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