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明枪易躲暗箭难防(1 / 1)将冢首页

入夜,海上明月楼。  这个地方早早的就热闹起来了,一楼人来人往,戏台上有妙衣女子在咿咿呀呀唱着小调,一旁的少男少女弹琴吹笛,二楼的小厮忙忙碌碌四处装点着,只有三楼人烟稀少,冷冷清清。  尚风华依靠在三楼的栏杆处眺望,远处显露出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海面,隐隐有船只的影子缓缓游荡,水浪温顺,月光皎洁。  青鸟端着一个小瓷壶轻轻地走了过去,细声道:“海上明月楼楼主送您一壶佳酿,请您品鉴一二。”  尚风华头也不回,淡淡地道:“我从不喝酒。”  “是。”青鸟应了一声,继续说道,“楼主极为热情地要送过来,奴婢实在不好推脱,只好拿来。据说是楼主独门酿方,每年都要上贡的。”  尚风华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你问问他,把这个送来意欲何为?”  青鸟低声道:“奴婢问过了,楼主仿佛是要讨好人,每位贵客那里都送了一份。”  尚风华转过头盯着青鸟手里的瓷壶,沉默了一会,忽的唤道:“贺止?”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一侧。  尚风华道:“你盯着些楼主。”人影瞬间消失不见,尚风华伸手提起那个小瓷壶,揭盖微微嗅了嗅,便皱了皱眉。  青鸟见状,立即道:“奴婢拿去处理了?”  尚风华点了点头,青鸟便默不作声地出去了。稍一会儿,外头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顾白带着两个随侍进来了。  尚风华转过身去看他。顾白接触到她的视线后微微一笑,从一人手里提过一个双层雕花盒,放到圆案上打开,顿时,一阵香甜的气味飘入了尚风华的鼻尖。  尚风华走了过去,探头一看,盒中皆是一些精致的点心,每一块都极为小巧。  尚风华惊讶道:“你从哪拿来的?”  顾白展颜一笑,道:“晚上宴席中,你大约会吃不到什么东西,所以我去外头买了些,给你填填肚子。”  尚风华捏起一块尝了一尝,立即赞道:“味道真是不错!”忽的想到了什么,又看向顾白,“你刚刚说,去外头买的?为何要去外头?”  顾白一顿,随即笑道:“整个酒楼都忙着准备夜宴呢,做出来的点心都得留到宴席上,我也只好去外头买了。”  尚风华点点头,将口中点心吞咽了下去,拉着顾白坐下道:“你也用一些。”  顾白看着尚风华又鼓起来一动一动的脸颊轻轻一笑,忍不住捏了一下。  尚风华呆了一呆,愣愣地垂下头,脸上的红晕反应极快地渲染开来。守在门口的几人都无视了他俩。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咦”的一声,守门人都统一行礼道:“无情公子。”  尚风华唰地一下站起来,不敢去看顾白,便拿眼睛盯着门口,果然从那里露出无情公子的身影来。  无情公子看了看室内的两人,勾了勾嘴角:“是在下打扰了。”  顾白轻轻摇头微笑:“不打扰。”  尚风华深感尴尬,连忙岔开话问道:“无情公子怎的有兴致来此?”  无情看了看两个人的表情,也不抬脚进屋,只在门口道:“听楼主说这儿的雅室景致最好,在下便来瞧瞧,倒是不想……”最后未尽之语有些意味深长。  尚风华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还安稳坐着的神色不明的顾白,又看了看立在门外的一脸揶揄的无情公子,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  她低声对顾白道:“点心很好吃,你留些给我。”  顾白微微点头,看着尚风华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对无情说:“既然公子想看夜景,那就请慢慢看罢。”说完越过无情走了。  无情公子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尚风华的背影,转过头来只看到顾白正慢吞吞地吃着什么,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尚风华在木梯口遇到青鸟,后者正要去找她回话。四下里没有什么人影,青鸟微微红着脸,附在尚风华耳边悄悄说:“那酒似乎有暖情之效。”  尚风华的脸瞬间黑了,点了下头,便飞快地下楼没了身影。  无缘无故送酒来,点心要在外头买,无情突然出现……这一切似乎有哪里不对?  尚风华敲了敲唐晏行所在雅室的门,里头就他一人在灯下整理着一些书卷。唐晏行见尚风华突兀地进来,疑惑地问:“郡主有何事?”  尚风华行了个礼,问道:“太子殿下,可有人给您送酒?”  唐晏行眯了眯眼,招了招手,一个小宦官捧着同样的一个小瓷壶走到尚风华身边。唐晏行道:“就是这个,本宫尚未动它。”  尚风华闻了闻气味,察觉不出什么,这才把瓷壶递给小宦官,拱手道:“恐有人下黑手,殿下,小心为上。”  唐晏行问道:“郡主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尚不能确定,待臣查明便一一向殿下禀报。”尚风华说完,就退了出去。  烛火之下,唐晏行神色晦暗不明。  尚风华随便找了一名小厮问清了楼主所在,待到无人处,她闪身就爬上了房梁,宛如夜行的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潜行。  找到楼主所在的同时,尚风华也遭遇了另一名“梁上君子”——贺止伏在梁上,看了一眼猫一样弓着身子的尚风华,愣了愣,随即往下指了指。  下方雅室里只有两名男子,其一正是所谓楼主,另一人正开口有些急切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楼主叹了一口气:“尚风华的婢女还是原样把酒端了出来,随后那什么白的人赶在无情公子前头去了,此计不能成了。”说着,他又笑了一笑,“不过我还准备了后手,咱们只需耐心等候时机。”  男子哼了一声。  楼主继续道:“若是足够运气,大境的太子说不得要夭折在此了,到时候大境、东临、海国就会相继反目乱得不可开交,主子便有机会了!”  男子背着手,冷冷地道:“大境太子还是不要动了,那个煞神可还在这里,轻易惹不得!先拆了他们的结盟再说!”  梁上,贺止用口型说道:“海国的人。”  尚风华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撸上袖子,将瓶中药粉抹到袖箭上。底下那男子还在继续狠狠地说:“非我族类,必是异数,怎可结交!”  尚风华对准楼主的后心窝就是一箭,楼主闷哼了一声,又摇晃了一下,男子一怔:“你怎么了?”话音未落,腹部一阵刺痛。  尚风华与贺止拔刀跳了下来,男子一惊,拔腿就往外跑。贺止对上意识逐渐模糊的楼主,尚风华跳起来就朝着男子的后脑勺砍去。  男子似乎功夫不浅,虽受了伤也中了药,但也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拼命跑到窗口狠狠一撞,就将木窗撞开跳了下去。  二楼的高度还不至死,何况男子轻功不错,只是他一落地,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数口大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为首的屠从英冷冷地喝道:“什么人!”  对上大境有名的煞神屠从英,男子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腿也止不住颤抖,急忙道:“别!别杀我!我知道——”声音截然而止。  屠从英上前一看,男子那后脑勺露出一根细长的铁箭,他抬头望去,尚风华正探出半个身子对他招了下手。  屠从英把刀插回鞘里,冷声令道:“赶紧处理了!”说完就大步往楼内走。  尚风华回到雅室,楼主已经陷入重度昏迷,被贺止绑了个结结实实。贺止转头看了尚风华一眼,俯身从楼主脸上嘶啦地扯了一张皮下来。  尚风华惊异地道:“易了容?”  贺止点了点头,道:“真正的楼主,大概被藏在楼里的某一处吧?”  尚风华仔细看了一下假楼主的脸,问道:“他们是否还有同伙?”  “暂时不知。”贺止摇了摇头,用脚踢了踢假楼主,“这人怎么处理?”  尚风华正要说话,门外一人大力地撞了进来,屠从英扫视了一下屋内,目光落到假楼主身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尚风华耸肩道:“海国的顽固派,想必是要阻止结盟的吧?”  屠从英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问道:“刚刚那人,你为何杀了他?听他未尽之语,明显是知道了什么!”  “哦,我手太快了。”尚风华淡淡地回答,“不过,你想从海国的顽固派口中知道些什么呢?若不是想听听他们说些挑拨之语?”  屠从英皱着眉道:“那个无情公子一直都很可疑!若那人是他安排的……”  尚风华打断他的话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出尔反尔,你觉得海国能承担得起大境的怒火吗?作为四大名将之一的无情公子会有这么傻?将本就岌岌可危的海国置于战火之中?”  一切都因为真正的无情公子的陨落,连带着海国的军力也逐渐衰弱,但是除了尚风华,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一直怀疑。  屠从英顿了顿,终于叹了一口气,道:“那个人,我要带回去严加审讯。”说着就往假楼主那里走。  尚风华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说:“不如交给无情公子。”  屠从英气道:“你!”  门外又出现了好几人,无情公子走了进来,对着尚风华施以大礼,道:“多谢衔南郡主出手相助,在下又欠了您一个人情。”  屠从英转过身,冷漠地看着他:“不知无情公子对此作何感想?”  无情公子看了看他,转身又对着驻足在门外的唐晏行诚恳地道:“太子殿下,海国的诚意一直都在,不料一直有小人作祟蓄意破坏,无情保证,此事绝不再有第二次。”  他们这边动静大了些,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胡扬看了一眼尚风华,转了转眼珠,也对唐晏行道:“是小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见谅。”  无情公子没能防住自己这边的暗手,安排场地的胡扬也没能发现异常,看起来,两方都要承担责任。  唐晏行轻轻笑了一笑:“本宫自然一直都相信海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宫理解。”他转头对胡扬道:“东临王也不必挂怀。”  他朝屠从英微微点头,后者沉默了一下,移动脚步跟着唐晏行走了。胡扬又看了一眼尚风华,也转身离去。  无情公子走到假楼主身旁,垂头辨认了一下他的脸,重新对尚风华施礼:“多谢郡主。”  尚风华回了一礼,提醒道:“他是易了容的,还有一同伙,已被我杀了。”  无情公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屠从英跟着唐晏行走到休憩的雅间,挥退左右,才低低地说了一声:“殿下!”  唐晏行淡定地坐下来,微微一笑,问道:“怎么,从英是怀疑无情公子,还是怀疑尚风华?他们的话都不可信是吗?”  屠从英噎了一下,才道:“尚风华没必要说谎。”  “不错,她没必要说谎。我们派去海国刺探的人传回了消息,海国的情况与尚风华所转述的完全一致,所以她说的对,海国本就岌岌可危,除了狂妄自大的蠢货,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唐晏行看了屠从英一眼,悠悠道,“想必你怀疑的也不是这一方面。”  屠从英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