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先前发生的太多事作辅证,魏海杏绝不排除赵浦有被陷害的可能。当初撕毁车库出入记录一事就足见犯人心思的缜密,这样的犯人会将随身物品遗落在车中,海杏始终觉得不太可信。 但海杏至少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爆炸案与性侵案有密不可分的牵扯,甚至有可能是一人所为。这便是为何警方对爆炸案的调查会直接将另一起案子的作案工具给找出来。 打火机被带回警局进行指纹鉴定,而那辆车未拖走,周围施加黄黑相间的警戒线,数个持枪刑警整日看守。 爆炸案就有可能涉及到敏感问题,通常十分受重视。 海杏离开时看到起重机将车吊起,似乎是要查验车底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她瞅见车门下边缘上有一条红漆痕迹,大概是后来重喷的白漆没有遮干净的部分。 她把手摸索到自己口袋里,捏紧喷漆厂那张没有客户名字的□□,海杏觉得手心一阵阵地冒汗。 她得去那家喷漆厂核实一次。 赵浦时常能想起海杏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他走路带风,好像整个人都像风一样自由无畏。 海杏从不吝啬对他人发自内心地赞美,温柔如她,总擅长真诚地发现别人身上的闪光点。 赵浦觉得她就像浸沁黑暗中的纯白,像束和煦不刺眼的光,让人想方设法地想要留住。 这天赵浦被打得很惨,那些人的钢棍和脚都往他骨节上凿,结束时赵浦捂着胸口咳出一滩血。 赵浦摇晃着站起身,踩着马丁靴的脚踉跄了两下,他挺直了腰板看对面抱臂站立的少爷。随后他拿大拇指抹了下唇角,咧开嘴笑,那件皮夹克让他看起来像极只败坏至极的恶狼。 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血沫。 喷漆厂远在郊区,海杏这些日子东西南北都快把这全城的郊区跑了个遍,她捏着□□走进来时往警卫室看了眼,保安正杵着脸昏昏欲睡。 海杏敲门时把他吵醒了,他不耐地朝外喊:“进来。” 保安是一头发油腻三角眼的中年男人,皮肤有些黑,稍有点表情都满脸的褶,海杏走进去就闻到满屋酒臭味。 “叔,能不能跟您打听个事……您这是不是能看监控?” 海杏刚进漆厂时就瞅见大门口挂着个摄像头,她想进入北山喷漆厂的必经之路便是这里,倘若调取四月二十六日的监控,她没准能看到谁的出入。 而三角眼的男人压根没理她,只是像电视剧里那样两指捏着搓起来:“能看是能看,就是这钱……” 海杏立马会意地掏出钱包,她钱包都瘪得可怜,最终竟然只掏出三张粉票:“我就这些了……您看能不能帮帮忙?” 她把钱塞给中年男人时对方还探着头看她钱包里是不是有余富,看见里面还孤零零地躺着张青绿色的,连忙像怕它跑了似的补了句:“再加五十。” 海杏垂着眼掏给他。 保安接过钱后舔着手指又数一遍,这才随手指了下桌上那个脏腻恶浊的电脑:“自己去查吧,哪天的都有。” 海杏感谢过他后赶紧弯着腰去操作电脑,旧的监控录像都收在桌面的文件夹里,她点进四月份,便看到一排排视频文件罗列着,其中二十六日的监控有十支。 □□上印着的具体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四十八分,所以海杏的重点应放在这个时间点前后,她打开视频聚精会神地看着。 第一支视频播放结束后毫无收获,紧跟着第二支,第三支……直至身后的中年保安不停地喊着“还没完事啊”,海杏打开第五支视频。 视频开始播放,她瞳孔骤然外扩。 结束后海杏慢慢将页面关掉,退出所有的文件夹,她点着头向中年男人又道谢了一次,随后拿好自己的包微攥着拳离开。 第五支视频十点零几分的位置,在喷漆厂的大牌匾下,身着皮衣的赵浦不停环视着四周。 他似乎是直到确定无人察觉到自己,才两手揣兜走进去。 再日的清晨海杏一边刷洗早餐碗筷,一边对卫良说我待会去赵浦家一趟。卫良原本是拎着个搪瓷缸在喝茶的,听完这话后撂下茶缸从她身后拥上来。 海杏感觉那只漂亮的手撩开围裙抚摸着自己的腰腹,然后慢慢往上滑。 她没拦着他,只是拿沾着洗碗水的手去摸卫良搁在自己肩窝里的脑袋,温柔地笑着:“这醋哪产的?好酸。” 后来俩人腻歪了会儿卫良便不爽地放她去找赵浦了,海杏去前先联络了赵浦,问可以和你谈谈吗,听筒那头的赵浦似乎不意外她的电话,沉寂了会说,好。 说不打怵是不可能的,海杏怕得要死,可她不能贸然将赵浦交给警察,如若赵浦被人设计顶罪,这些罪证加上自己的指控就足以令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赵浦父母是普通工薪阶层,他从很早起便不和父母住一起了。 赵浦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日子过得非常滋润,自己租着小公寓,平日里烟酒不断,十几万的哈雷摩托买着也很轻松。 海杏站在他房门前敲敲门:“赵浦。” 青年来给她开门时脸上包着贴布,脖颈上也有绷带,海杏觉得他伤得挺严重,有些担心地看着,赵浦却只是像往常那样轻松地和她笑。 他头发乱乱的,散在额前,挡去眼中桀骜的神采。 屋中有些凌散,窗帘拉严后外界的阳光一点都透不进来,沙发罩耸拉到地板上,抱枕被丢在茶几的夹缝中。原本应整齐摆放在桌面上的遥控器烟盒水杯不知为何都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地板上还有滩溅落的水渍。 海杏顺手替他整理收拾:“赵浦,怎么了?” 赵浦站在那,脑袋始终低着,半晌才把拳头攥得青白,静静地开口:“老袁的案子能翻案了。” 魏海杏拿着抱枕的手停滞下来。 “老袁是谁?” “我常提的那个朋友,一直没跟你说名字,叫袁三青。” 海杏不知为何隐隐有这种直觉,不算很惊讶地哦了一声,随后她抿了下嘴再开口:“那你认识戴坤吗?” “嗯,认识。” 认识也正常。出入场所相似年龄又相仿,海杏早就觉得他俩的交际圈应该有重叠。 她蹲到地上将水渍擦干净,这才发现那原来是滩白酒,黏辣黏辣的,海杏想他平时不都是喝黑方威士忌吗。 赵浦缄默地从背后抱住海杏,他发现海杏虽然言辞平静,肩膀却的的确确在颤抖。 赵浦没松手,死死地抱着他即将失去的人。 海杏把擦酒渍的纸巾捏在手心里,忍耐着说:“赵浦你…你有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 青年身躯蓦地震了下,没吭声。 海杏从他的拥抱中抽身,笑容在唇边僵硬着,她试探着为这个年轻人开罪:“我说的不是小赌小嫖这种事……我的意思是更严重些的。” 赵浦看着她,走到鞋柜旁拿出个纸袋放到海杏眼前。 海杏只是瞅眼里面那黑底红花的图案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闭上眼,往后撤了几步离赵浦远些。 “自首吧,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