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落到证物上的无论是烟灰还是煤灰都不能证明什么,海杏这样想着的同时,也因这件事而察觉到,自己当初尽管已经足够冷静谨慎,但有没有可能还是遗漏了些什么呢? 海杏将欲拨给李秀的电话反复拿起再放下,结果没有去联系她;她走到卫良房门口想敲门商讨,最终也是垂下眼折返。 一定有没发现的线索,她要去一个地方,但她不能再连累别人。 海杏又一次独身前往了那间地下停车场。 她看着那两盏摇摇欲坠的黄灯,听着自己独自回荡的脚步声,在恐惧与寒意里打开了手电筒。 停车场空旷,有无物证一眼望去便知,海杏这次将重点放在了前几次来时都有注意过的汽油桶和旧工装上。 她走过去,那只沾满脏污的汽油桶连盖子都油腻着,海杏将手电筒的尾端咬在嘴里,伸手去搬那只汽油桶。 很轻,晃荡时一滴油都没有,空荡荡的也没别的东西。 海杏将油桶放下,视线转到潮湿到发霉的连体工装上,她把手伸进那件衣服的裤袋里,什么都没有。 魏海杏不放弃,去第二个兜里翻找,仍旧没有。随后第三个第四个都没有,包括上衣的口袋中也空荡荡寻不到任何。 她咬紧牙将手抽出来放下。 停车场仍旧静谧而昏暗,连海杏的呼吸都算恼人的噪音,空空如也的环境仿佛在告知她一切都是无用功。海杏垂下头想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一瞬间她视线滑过工装服的袖子,海杏倏地一下像想到什么,连忙上前握住那只脏兮兮的宽袖,将始终挽着的袖口一截截翻出来。 咔咔。好像有纸片在衣袖里不忿地响动。 海杏将袖子全部翻开,那张纸条便安安静静地被窝在袖子里。这种方法海杏曾在考场上见过,当时座号在她隔壁的女孩就这样将小抄从袖子里翻出来。 而眼前这张纸条就不只是小抄那么简单了,海杏看见它上面的字时眼睛蓦地瞪大,那是张□□,时间是今年四月二十六日,正值案发前不足一周。 □□抬头写着:北山喷漆厂。 时间追溯回海杏第一次和杨树苗来到这里时。 “……案发的几天前、几周前,或更早,他将一辆外形和救护车相似的中大型车开到了这里,然后稍微加以涂饰……” 期末考结束后学生陆陆续续都走得差不多了,留在校内的尽是些暑期实习或考研的,对于海杏的出现没人再嚼舌根,她难得清净,便挽着卫良在学校里走走。 路过篮球场时卫良往里面看了眼,球场里没人,唯有落叶飘在夏雨的积水里,一只被遗落在场地里的篮球静静地置放着,安宁至极。海杏瞅瞅他说,要打吗? 卫良说没带鞋。 海杏笑了下,将手里始终拎着的袋子举起来给他看。 卫良接过来打开,纸盒里躺着双崭新的AJ,是卫良提过几次的款式,鞋盒里的防震泡沫还没除去。卫良望向海杏,她正用那种稍显紧张的神情看着自己,似乎在观察自己是否喜欢。 卫良笑着把她拥进怀中:“你这几天上午都是去兼职给我买这个了?” 海杏在她熟悉的怀抱里脸颊都渐烫起来。卫良声音低低的温柔无比:“谢谢你海杏,我好喜欢。” 卫良手不方便,海杏从他的拥抱中离开,蹲下身去替他换鞋。 而后卫良捡了橙球放在左手下拍着,流畅利落地运球,再跳起身上篮。 从始至终他唯一的观众都在场边安静地注视着他。 海杏这天清晨睡意朦胧,就感觉枕边的手机不住地响着,接起时惊觉是民警联络自己。 调查爆炸案的警官说,在城东的山区发现遗弃车辆,疑似与这起爆炸案有联系,让海杏与卫良速来辨认。 海杏连忙爬起来换好衣服再去喊卫良,卫良手伤愈合得不错,却还是装模作样,海杏只好去替他套衣服。 卫良望着她贤惠的样子直笑,说你怎么不回避了? 海杏将短袖覆到他结实漂亮的肌肉上,随后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全身上下一年级就让我看光了。 而后俩人按照要求去往城东山区,那一带山路崎岖密林茂盛,平素少有人出入,如今被警方拉上封锁带,俩人表明当事人身份并且出示证件后才被领进去。 海杏走过去时就看到一灰白色的旧车,周遭围着好些警务人员,爆炸案通常是很受重视的。 其实当海杏听到遗弃车辆这个词时便想到了那种可能性,但真实看到它仍旧觉得心脏无名地难受,恐惧与恨意上涌,像被只无形的手抓住。 那辆车很明显,是她曾经在监控里看过的,只是表面被重新漆上新的白漆,覆盖住了红色标识和字母。 那无疑就是被重新喷漆的救护车,是在犯人侵犯她当日载过她的运输工具。 民警忙碌着在车里车外取证,其中一位女警手中拿着个证物袋路过,海杏眼尖地看到里面有个打火机。 海杏心里一凉。就听见女警和旁边的警员随口讲着:“驾驶座置物箱里发现的。” 而海杏嘴唇紧紧地合着,那个打火机是两年前,赵浦在病床上也片刻不离手的…… 爆炸案的主要负责人走上来,带着录音笔问话:“这些证物有没有看着眼熟的?这辆车认识吗?” 海杏顿了下,喉咙稍微蠕动着。 她捏紧卫良的手,说,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