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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碧见自家小姐回来,艰难地仰着头,高声道:“放开我,放开我。”  姜嫀这才发现怀碧被两个妈妈死死地压在了地上。  两个嬷嬷见姜嫀的目光瞥过来,看了一眼陶氏,便视作不见。  谁不知道,大小姐一向性子软,莫不是被陶氏拿捏的死死的。    姜嫀眯了眯眼睛,一咬牙,手中的鞭子便打在了其中一个嬷嬷的胳膊上。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大小姐转性了??  姜萱若仗着自己母亲在场,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你屋里的丫头偷了我的耳坠,难道不该打吗?”  “谁偷的?你倒是说说看。”姜嫀见怀碧被放开,稍稍放下心。    姜萱若指着坠儿怒骂道:“就是这贱蹄子,有人看见她拿着我的耳坠。”  “坠儿,是你吗?”姜嫀眉头一簇,坠儿不是说此事交由她来办,莫非是搞砸了?  “大小姐,不是的,不是奴婢。“坠儿忍着痛,一边流着泪,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姜嫀摇了摇头。    姜嫀心神领会,便问道:“那耳坠呢?拿来瞧瞧。”  “这贱蹄子嘴硬,死活不肯交出来。姐姐,你可不能徇私。”姜萱若说得无比委屈。  姜嫀居然点了点头,掷声道:“只要人赃并获,我决不偏私。这院子里里外外你们都搜过了,这两个丫头身上想必你们也查过了。东西不见影,我就想问问,是谁瞧见坠儿拿了?”    一时四周寂静,无人来应。  陶氏见状,冷喝道:“黄竹。”  黄竹见点到自己名字,心头一跳,不得不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低着头,轻声道:“奴婢在。”  在见到一向柔弱的大小姐,居然也会挥鞭打人时,她便有种不详的预感。    陶氏见黄竹不利索,抬手就给了黄竹一巴掌:“哑巴了?”  黄竹立时红了眼圈,吞吞吐吐道:“奴婢,奴婢看见坠儿拿,拿了……”  坠儿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不顾身上的伤,恼羞成怒地冲了上去,扯住了黄竹的衣裳,一阵推搡:“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不是我,不是我。”    这一出来得突然,周遭一下乱成一团。  正当两人扭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猛然听到姜萱若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  姜嫀便见姜萱若蹲在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阴阳怪气地朝坠儿问道:“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  那表情,不是怒,反似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兴奋与雀跃。    坠儿抓了抓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不卑不亢地说道:“二小姐,这东西不是从奴婢身上掉出来的。你刚刚已经搜过了,奴婢没有这东西。”  怀碧立刻上前,道:“奴婢可以作证,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坠儿身上的确没有二小姐的耳坠。”    姜嫀故作不解,目光在黄坠两人身上来回环顾,最终落在了衣裳不整的黄竹身上:“不是坠儿,难道是……”  黄竹拼命摇摇头,哀声道:“大小姐,奴婢没拿。”  陶氏见情形不妙,忙出声解围道:“不是她,黄竹刚刚也搜……”    姜嫀突然将手中的鞭子抽打在地上,发出灌耳的声音,打断了陶氏的话:“怀碧,搜。”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真在黄竹身上,找出了另一只耳坠。  黄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衣襟袋里何时藏了一对耳坠,一时面如土色,汗出如渖。    坠儿在此时,“哇”得放声大哭:“黄竹,你太不要脸了,贼喊捉贼。”  她的确故意让黄竹看见了耳坠,然后在二小姐她们搜之前,悄悄地放到了黄竹的衣裳里。  吃里扒外的人,绝不能轻饶。    姜萱若没料到会这样,可她脑子灵活,一转念,便拉着陶氏的袖子抽噎起来:“娘,你要为女儿做主,姐姐果然养了好奴婢。”  坠儿是姜嫀的,黄竹也是姜嫀的,她的目的只有首饰头面。    有下人便替姜嫀捏了把汗,大小姐难得威严了一回,结果还是自个打了自个的脸。  谁知,姜嫀跟没事人一样,将耳坠拿在手上掂了掂,居然一脸和气地牵起了姜萱若的手,放在她的掌心里,笑盈盈地说道:“好妹妹,别哭了,都是姐姐的不是。”    姜萱若一下便止住了哭声,一时心情复杂。没想到姜嫀居然还道歉起来了,看来仍然还是个软柿子嘛。  姜嫀满脸愧疚地对陶氏说道:“二娘,我这屋子里养了不干净的奴婢,烦请二娘将她变卖了便是。”  黄竹早已吓傻了,一听要变卖,怕得慌忙跪了下来:“夫人,不要卖了奴婢,奴婢可是听……”    姜萱若突然上前,踹了黄竹一脚,满脸的厌恶:“贱蹄子,敢偷我的东西,你全家还要不要命了?把她带走。”  黄竹一听“全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人带走。    姜嫀暗自冷笑,姜萱若的年纪比自己小两岁,心眼可真不少,全家也知道拿出来威胁,难怪自己当初被害得那么惨。  陶氏有苦说不出,自己好不容易安插在姜嫀身边的眼线,居然就这样被拔了,心疼得要命,可眼下也只能挤出一丝笑来:“都怪我,一心只顾着老爷和珣哥儿,疏忽了你们姐妹俩。改明让牙婆子再买几个丫头来,随你挑。”    姜嫀没有接腔,反叫怀碧从屋子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来,情真真意切切地对姜萱若说道:“妹妹,都是姐姐不好,害你受委屈了,这个送给你,算作赔礼道歉。”  姜萱若见姜嫀一脸讨好样,总算顺了那口气,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然后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一套头面,一套点翠头面。    待热闹散去,回到房中,姜嫀瞧着满身伤痕的坠儿,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她们打你,你怎么不知道躲?明明有力气,还白挨了这么多鞭子。”  坠儿不在乎地摇了摇头,笑嘻嘻地说道:“奴婢身子骨硬,挨几下没事的,要不是这样,她们也未必会栽赃到奴婢身上。”  坠儿没有说出来的是,她怕闹大了,大小姐镇不住场,只是没想到大小姐完全不一样了,看来自己是跟对主子了。    姜嫀似乎猜到了坠儿的顾忌,有一点酸涩,一点微甜,最终化成了哑然失笑:“仅此一次。你俩都记住了,下次无论是谁,白白挨了打,都要打回来,横竖有我给你们撑腰。下去好好养伤吧。”  坠儿眨巴着小眼睛,喜滋滋地问道:“小姐,那奴婢能不能先去吃一盘蛋黄千层糕?”    这丫头敢情是不知道痛为何物啊?  姜嫀忍俊不禁,挥了挥手让她去,一回头,却见怀碧愁眉苦脸,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有伤到哪里?”  怀碧为姜嫀倒了一杯茶,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要送二小姐那么贵重的头面?”  点翠头面,可是要比一般的金银头面还要名贵呢。    姜嫀啜了一口茶,缓缓咽下,方才眯目笑道:“破财消灾,总不能真伤了和气吧。”  现在还不到跟她母女撕破脸的时候,这一次,她不再任人宰割,不会再给她们机会来害自己和珣哥儿。  那套头面另有用处,如今只不过是未到时候而已。    怀碧无比忧心,微微叹气道:“虽说小姐的嫁妆丰厚,可全捏在夫人手上。这个月的例钱又被克扣了,咱们,咱们手头也紧呐。”  这话提醒了姜嫀,上一世,陶氏以自己不善管家为由,拿走了她库房钥匙和一应地契、房契,美其名曰替自己保管。谁知后来出嫁之时,嫁妆少一半不说,还被陶氏再讹走了三分之一留给姜萱若。  可恨之极,可恶之极。    只是眼下,她尚未出阁,陶氏肯定不愿意吐出来。看来,她得抽空去一趟涂老豆酒坊了。  酒坊是姜嫀生母穆氏留下来的,涂叔性格倔强,只肯认姜嫀,这也是唯一一家没有被陶氏霸占的店铺。    东关街是绥州城最繁华的街道,店肆林立,商铺招牌旗帜迎风飘扬。米行、肉铺、茶坊、药铺、染店,鳞次栉比。  涂老豆酒坊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间店面,却因米酒极佳,成为了二十年老店。    姜嫀难得出来逛集市,不免有些欣喜。上一世,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生生把自己变成了阶下囚。再活一次,无论是香糖果子还是花巧画扇,都让她无比庆幸,活着真好。  等进了酒坊,姜嫀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放在柜台上,嚷道:“涂叔,快来帮我。”    涂叔长得不胖不瘦,四十岁上下,正对着帐簿发愁,见有人,忙从柜面上抬起头,却是吓了一大跳,舌头也不利索了:“大,大小姐。”  要知道,大小姐向来不管事,每月的例钱都是自己送进府去,没想到这个月晚了些时日,大小姐居然亲自上门来了。    涂叔赶紧从柜面出来,替姜嫀放置好东西,又倒了杯茶,这才稳住气息,问道:”大小姐,你今儿个怎么上酒坊来了?“  姜嫀喝了口茶,开门见山地说道:“涂叔,我想从帐上支些银子。“  涂叔一愣,按下心头不安的跳动,低低地问道:“小姐想要多少?”  “一百两。”  “一百两?”涂叔一听,面露难色。  姜嫀没想到涂叔会犹豫,在她的印象中,酒坊生意不错。因为涂叔每个月都会雷打不动地将二十两例钱送到她手上,所以上一世,她才会傻不拉叽地一次送姜萱若三套头面也不心疼。  “涂叔可是有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