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云眸中多了几分冷色,说道:“我和皇兄素日与佟家有嫌隙之事人尽皆知,且从未走动,但是牵连不多。
只是母后如今成为众矢之的,为了稳定人心,母后已经自请禁足凤仪宫中。”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先有宫人死谏,如今怜嫔之死又与佟家牵扯不清,加之皇上中毒昏迷不醒。如今皇后的处境尴尬,自请禁足已是最好的打算了。
季凌云皱眉道:“我虽不喜佟家的作风,但也不信他们敢做出谋害父皇之事。前有假秦氏,如今又牵扯怜嫔之死,佟家定然也有廖广天的人。”
白嫣然顿了顿,决定将姜氏之事道出。
“其实当初我被如画挟持后,曾见过佟老夫人身边的姜氏。当时我以为她是廖广天的人,顾忌朱玲所以没有……”
门口“咚”的一声,白嫣然转头看去,只见素心与朱玲并排而立,而朱玲手中的托盘已经掉在地上,零散物什撒了一地。
两个丫头不知王爷回来了,进屋后才发觉不妥,正准备退出去便听见了王妃的话,震惊之下朱玲拿不稳手中的托盘才发出了声响。
白嫣然心中叹了口气,起身对朱玲道:“你既然已经听见了,我便也不瞒你了。”
白嫣然遂将当日被挟持时见到姜氏之事说了,而后道:“我当时以为她是廖广天的人,既然被我认了出来,那得知我平安归来后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等我彻底清醒时已经过去多日,我料到姜氏肯定已经不在佟家,所以没有再横生枝节。”
见朱玲面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白嫣然又道:“但如今看来你母亲应该是洛云先生的人,只是不想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朱玲,你可记得你母亲曾与什么特殊之人接触过?”
朱玲还沉浸在母亲的身份中回不过神来,半晌才摇头恍惚道:“自我记事起母亲就越来越沉默寡言,朱永从前一不高兴就拿我们母女撒气。府里人尽皆知,少不得在背后闲言碎语,母亲连个要好说话的人都没有。
母亲说她是因为调的一手好香才被老夫人看重带在身边调教,事事都要听从老夫人的安排。所以她没有把调香教给我,怕我也步上她的后尘。”
话到此处朱玲不住摇头后退,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老夫人让她来劝我替佟家做事,母亲却一直让我替自己打算。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
朱玲落荒而逃,素心追了过去。
白嫣然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季凌云握住她的手,突然道:“姜氏死的蹊跷,佟家不知为何草草收敛尸身便下葬了,或许只是金蝉脱壳,她还活着也不一定。”
白嫣然会意道:“让府中守卫多加防范,若姜氏当真还活着,定然会忍不住来看望女儿。”
顿了顿,她又蹙眉道:“如今宫里才是最不太平的地方,不知暗中还蛰伏着多少廖广天的人,尤其还有画师在,当真不能掉以轻心。
如今皇后娘娘禁足凤仪宫,皇上身边是谁在侍疾?”
季凌云也神色凝重,答道:“舒妃原想侍疾,但她也是佟家人,皇兄怕再生枝节没有答应,转而指了如嫔。”
元和帝宫中嫔妃不多,除去皇后和舒妃,如今也只剩下如嫔膝下有皇子,又有位份和恩宠,方能服众。否则前朝安定,后宫又要乱起来了。
此时此刻,如嫔刚给元和帝喂了药,拿了沁湿的帕子仔细擦拭嘴角。她的动作慢慢停住,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昏迷中的男人。
殿中无人,只有这一躺一坐的二人,直到此刻她方才能够彻底松懈。如嫔抚摸着自己已经布满细纹的眼角,轻叹道:“一转眼皇上已经老了,妾身也老了。仁儿都长大了,妾身又怎能不老呢。”
她俯身轻轻枕在元和帝的肩头,恍惚道:“还记得当年,妾身只是个不起眼的宫女,若非皇上醉酒错将妾身看成了岚贵妃,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话到后来,语气中多了几分诡异。如嫔嘴角的笑意愈深,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她凑近贴在元和帝的耳边,亲昵的含笑道:“但其实不是皇上酒醉认错了人,那夜皇上看到的的确是岚贵妃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