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局势越发紧张,白嫣然如今身子大好,抽空回了白家一趟,齐氏拉着她的手笑着不住流泪,白宗林也连连叹气。
“当初原以为是咱们家高攀了,你嫁入王府是去享福的。没想到一入侯门深似海,你吃了不少苦,也比从前清减了许多。”
白嫣然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想到这两年来家中也不安宁。父亲瞧着苍老了不少,许是上了年纪,多了几分慈爱之心。
难得今日白博仁也在家中,见哥哥性子平和,不复从前的颓靡,想必是得偿所愿。灵希如今虽不在疯疯癫癫,但到底神识受损非正常人。
前次南容使臣的送行宴上灵希又是落水又是发疯,佟氏也是心力交瘁。
见灵希粘白博仁粘的紧,又观白博仁举止端庄行事坦荡,念在他是白嫣然的胞兄,想必人品也不差。便也默许了灵希整日往翰林书画院跑,只是身边定然是要跟着人的。
灵希虽失了神智,如今却也算是得偿所愿,不必嫁去南容和亲落得前世客死他乡的下场,不知是喜是忧。
母女两人正说着体己话,便有下人扶着蹒跚学步的三小姐过来了。
这丫头生的灵慧,如今便能扶着桌沿自己走了,整日神奇的不行,见了齐氏兜头就冲了过来。齐氏忙不迭起身将她接到怀里,便听得一阵银铃笑声。
齐氏慈爱的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彤儿也笑呵呵道:“三小姐最喜欢夫人了,每日一醒来见不着夫人就要哭,当真像是从夫人肚子里生出来似的。”
童言无忌,屋里的大人却都沉默下来。素心哄着彤儿出去玩了,邹妈妈笑道:“彤儿还小不会说话,夫人原就是三小姐的嫡母,再亲自放在身边养大,那与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
唐姨娘当初虽说是受人蛊惑,但的确犯下大错,后来葬身火海之中,齐氏念在往日恩情没有追究。但许氏见不得女儿受这般委屈,着人去唐家问罪。
唐姨娘的母亲段氏年轻时在宫里当差,有些见识也算是个聪明人。当初听说齐家老夫人要替姑爷挑选妾氏,便将女儿推了出去,唐氏临盆前还曾来过白家小住。
段氏听说女儿犯下的糊涂事,生怕连累家中,索性狠心不认这个女儿,连尸身都没来收敛,还是齐氏置办的后事。
说起唐氏,白嫣然便想到杨氏来,当初芝容入府时间不长,惹出的乱子可不小。
不单是唐氏被迷了心窍,杨氏也没能幸免。
饱读诗书的杨氏同样着了道,竟听信了谣言想用厌胜之术吸取齐氏的运道。虽说没当真做出什么来,却不免让人心寒。
“如今没了唐姨娘争宠,想必杨姨娘最是得意。”
邹妈妈却嗤笑道:“杨姨娘从前瞧着安分又清高,连老爷都被糊弄了过去,可还不是露了像。
如今老爷也看清了她的嘴脸,不过是看在二少爷的面子上没有冷落了,却也不比从前恩宠了,多半都是宿在夫人这里。”
齐氏见白嫣然神情诧异,便摇头叹道:“老爷如今也老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心思。大约是从前见多了新鲜,如今倒觉得老夫老妻更安心罢了。”
从白家出来白嫣然一直有些恍惚,前世今生,她素来都知道父亲和母亲之间早已没有了情爱,不过是守着一个院子过日子罢了。
她曾发誓不会像母亲那般让自己身陷囹圄,所以一直服用避子汤。
自从嫁入安王府,上有皇后娘娘压着,内有佟老夫人窥伺,白嫣然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重生一世,她比任何人都惜命,也比任何人都谨慎小心。可在这一刻,她心中突然生出些许触动。
或许是看到母亲的释然,或许是因为季凌云从不曾问过避子汤之事,也或许是因为死里逃生一场,许多顾忌便看淡了。
回到王府,才知季凌云竟也回来了,正在屋子里等着她。这些日子季凌云忙的昏天黑地,难得今日能得片刻闲暇,白嫣然紧绷的心弦稍缓。
季凌云不知在想何事入了神,皱眉闭目养神。白嫣然的指尖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宇,季凌云神色顿时放松,勾唇捉住她的手腕贴在自己心口。
“嫣儿可听到了?”
白嫣然笑问:“听到什么?”
季凌云道:“听到夫君心中的不舍。”
白嫣然蹙眉,就听季凌云不自觉又皱眉道:“廖广天今日发了一纸檄文昭告天下,借怜嫔之死颠倒黑白,还怒斥护国公为虎作伥。为了稳定军心,我自请护送虎符随军征战,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了。”
白嫣然的心一沉,一时竟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前世她未能活到廖广天举旗谋反之日,也不知季凌云有朝一日竟要随军征战,怎会不心慌。
季凌云见她面色惨白,知道她是吓着了,起身将人揽进怀里安抚道:“嫣儿,你放心,我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