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爱一个人的美好,能否爱到,接受那人所有的糟糕? 我娘觉得她自己就做不到,凭什么要求我大舅做到呢? 所以当她说出自己内心所有恐惧,继而只静静地等待大舅的反应时,几乎做好了和离的准备。 我想,这也是她迟迟不肯圆|房的原因。 她没想到我大舅只是低头沉思了片刻,便抬眼对她笑得温润。他说—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我娘也笑了,她觉得大舅的笑容够温暖,无论他接下去说什么也不会伤到她了。 我大舅依然握着她的手,眉宇间的情意未变,反而更加坚定。 我大舅的声音里充满安定人心的力量: “就算你是魔鬼,那又怎样呢?” 他大言不惭道:“你可知我是什么?” 我娘眉梢一挑,兴味盎然,他亦颇有些玩味地笑了: “我为官二十载,明里暗里不知杀了多少人,难道他们个个有罪,而我就不曾迷失在杀人的快|感中吗?” 我娘“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摸了摸下巴表示怀疑:“那你是怎么维持这身道貌岸然的皮的?” 我大舅说:“就一个字,忍。” 我娘说:“不对,还有一个字,骗。” 我娘想起那夜大舅一眼看穿她想吃|人,便又问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你用道貌岸然的身体,吃过唇齿留香的人|肉吗?” 我大舅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点真比不过你。” 我娘果然得意地闭上了嘴巴,她托着下巴,用一副期待的表情表示,我想听你说关于你变|态的各种八卦。 我大舅见她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忍俊不禁,没忍住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感觉气氛忽然轻松了许多。 —我娘这只变|态,竟然神奇般地会调节气氛!! 我大舅当然满足了她,开始回忆自己的职业生涯。 我大舅虽然是官二代中的第一人,却也是从吏部一个小小的主事开始做起的。 彼时吏部人浮于事的现象很是严重,而他年轻气盛难免就有看不过去的时候。 有些事其实解决起来非常简单,但一旦牵扯到上上下下的文书啦盖章啦,踢皮球不管事的现象非常严重,再简单也变得非常非常复杂。 人家上班时间就这么些,凭什么为了给你敲章一直等你,凭什么为了给你下文书找不对付的同僚聊天呢? 于是这个说归那个管,那个说归这个管,说到最后总是:请你去找我们领导谈。 哎,找得到大佬还用受你这冤枉气?! 我大舅就是在这样的吏部成长起来的。 不同的是,他一直是个勤勤恳恳管事的人,为了给人家下拜官文书,可以跟同僚磨半天。 很显然,我大舅这样的人,是会被同僚们排挤的,在年度业绩报表上同级互相评价这一栏,我大舅收到了非常低的评分,这是他升官的第一个瓶颈。 我娘听到这里,不由想到了求学时的自己—她跟同学们关系还算不错,毕竟是经常一起作|弊的那种关系。 我娘奸|笑了好一阵,笑到大舅弹了她一指甲,才回过神来自作聪明道:“不用说,最后你肯定抓住了他们的把柄!” 我大舅也不知该不该夸她聪明— 他的确是这样做了。 并且,手段非常残忍。 我大舅约了同僚们喝|花|酒,派人弄|断了他们的子|孙|根。 我娘闻言并不吃惊,反而越想越有趣,最终不禁调侃道:“你可真是个人才!!” 我大舅不由好笑—我娘总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兴致盎然。 我大舅接着开始说他爬上吏部侍郎的过程。 这次的手段也是一样的不光彩。 我大舅之前那位吏部侍郎年纪不大,远远没到干|不动的时候,奈何我大舅不可能绕开侍郎直接去当尚书,是以必须想办法让侍郎之位空出来。 同理,吏部侍郎也想让吏部尚书的位子空出来。 至此,就有两条不同的思路。 其一,干|掉吏部侍郎。 其二,联合吏部侍郎,干|掉吏部尚书,两人顺位填补、各取所需。 我娘听到这里非常兴奋,阴谋神马的她最喜欢了,她非常急切地阻断了大舅的回忆,直接说出自己的计谋: “我猜你肯定是联合了侍郎要害尚书,然后再向尚书检举侍郎,一举把侍郎炮灰掉了!!” 我大舅无语地斜她一眼— 这货真是天生的阴谋家-_-#。 我大舅摊摊手,表示恭喜你猜对了。 我大舅说,之前的两种方法其实都是杀鸡取卵,徒留后患。 第一种灭|掉侍郎,尚书必然会处处提防这个心狠手辣的新侍郎,再想上位就难了。 第二种联合侍郎,无论成败,自己都面临时刻被侍郎推出去当炮灰的风险。 只有做检举之人,才是和尚书站在了同一阵线,日后升官才有机会。 我娘听完了我大舅的升官故事,表示远远没有她自己的故事有创意。 我大舅闻言颔首,声线如冷玉惊泉。他酸酸地说— “你以为你的美人计很有创意么?” 我娘听出了这句话里的轻蔑,不由“哼”了一声,正|欲|火力全开地反驳,猛然惊觉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离题两万里了。 我娘突然有些泄气,不由闷闷道:“你这些战绩啊,实在没有一个比得过我。” 我大舅非常非常温柔地说: “如果我比过了,你还敢嫁我吗?” —如果我比你更可怕,你会反而嫌弃我。 我娘也非常非常温柔地笑: “可我比过你了,你就敢娶我吗?” —我其实比你还可怕,你会后悔娶我的。 我大舅忽然就不知道怎么与她说了。 她好像是个榆木脑袋,总是嫌弃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我大舅定定地瞧了她很久,忽而轻轻叹气,我娘也叹气,以为他终于要放弃,孰料他一把搂过她,倾身吻了过去。 这个吻带着汤药的苦味,非常耐心地厮|磨,慢慢撬开唇齿,深入到舌苔,带着珍视和期待,熨帖而缠绵,没有一点点不适。 我娘被彻底吻乱了。 被放开的时候,她大脑一片模糊,只听见有个声音说— “你现在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