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帐冷帏空孤枕畔(一)(1 / 1)鸾凤鸣之凤凰泣血首页

我木然注视着眼前面若桃李的女子,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仔细辨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是秋萍?”    秋萍眼含泪光,唤了声“姐姐”,忙又俯下身子,改口唤我“少夫人”。    真是秋萍!我初初见她时,她也就是上官云湘这般年纪,如今却已然出落得风髻露鬓、娇艳欲滴了。我心下一喜,伸手扶起她,拉着她左右看了看,道:“萍儿,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差点就认不出你了,我们有多少年未见了?”    秋萍握住我的手,喜极而泣道:“约摸有七年了吧。当初听到少夫人入宫,我还偷偷抹了不少眼泪呢。现在好了,总算是苦尽甘来。”    我朝她安抚一笑,笑意刚起,却又闻得右边厢两声唤:“姐姐!”    我循声转头去看,见院内台阶上站了一男一女两人,不禁一愣,那身姿俏丽的女子正是银屏!她不是在宫中么?再看那青年男子,亦是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隐隐有谁的影子在脑中一闪而过,有些不敢相信,那男子不是赵敢当还是谁!    我在宫中时,曾也托人去打听过他的消息,却从林牧监处得知,他在我入宫后不久便离开了南山马场,去向不明。我曾私下想过,他不辞而别,或许是从军去了,万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相见。    这个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我愣了好半天神方才缓过劲来,且惊且喜地问道:“你们怎会在此?”    两人齐齐奔了过来,一人拉了我一只手,银屏潸然道:“姐姐,你去哪儿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温言抚慰了银屏几句,又静静听他们各自说起了入李府的来龙去脉。    大约半月之前,皇上以吐谷浑无礼出兵冒犯大唐为由,一纸布告撤销了先前大唐与吐谷浑签署的所有协议,其中包括了我与慕容尊王的婚约。然后,一道圣旨将我许给了李琰为妻,并念在李琰往日的功绩,特赐了我永嘉郡君的封号,以契合李琰云中侯的爵位,一并又赠了不少的嫁妆和银屏这个陪嫁丫鬟。    对此,我颇感欣慰,自长孙皇后抱恙,后宫已不复往昔的平静,银屏再在宫中待下去也无甚益处,而今虽只是在李府当个丫鬟,左右有我照应着,定不会亏待了她。待她再长大一些,便为她觅一门好些的亲事,如此也不负我与她姐妹一场。    至于赵敢当,当年我入宫没几个月,他便离开南山马场,去投了独孤谋,说是想从军。独孤谋碍着与我的交情,知道我向来心疼这个弟弟,是以当下没有答应,而是将此事飞鸽传书告知了彼时尚在海外的李琰。后在李琰的安排下,赵敢当入了德天宫门下,如今已是长安最大的古玩行“集粹轩”的三掌柜,十九岁的年纪算是小有成就了。    多年不见,再见时的欣喜之情自不必言说,与他们又絮絮说了会久别重逢的话,李琰从旁插话道:“以后你们都在同一屋檐下,叙旧之事,来日方常。”他继而吩咐秋萍:“萍儿,先送少夫人回西厢,今日有客人,回头去收拾两间客房出来。”    秋萍应了一声,旋即噘着嘴微嗔道:“少爷也真是的,既然今日要领少夫人进门,就该派人提早知会萍儿一声,我也好将府中布置布置。”    她环首四顾,悻悻然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蹙眉续道:“这般冷清,哪里有一点办喜事的样子,传了出去,叫旁人说咱们李家没有礼数。”    甫一到家便挨了秋萍一通埋怨,李琰笑摇着头轻叹道:“我久不在家,这府里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说着,转眸含笑看我,“从今往后,府里就由你当家了,找时间给她们竖竖规矩。”    我眼风里剜了他一眼,拉着秋萍的手道:“我觉得府里现在的规矩挺好,就不必再竖了。”    李琰今日许是没看黄历,接二连三地碰了软钉子,他抚额叹了口气,未再多言。    秋萍取出块大红盖头,给我盖在头上,又让银屏取来两条毡褥铺在地上,扶着我跨过火盆,从毡褥上行走。走过的毡褥,又迅速传到前面,如此反复,一路行至西厢门前。这是旧时就有的婚俗,一般人家都是用布袋铺地,因“袋”与“代”谐音,取传宗接代的吉兆,而富贵人家则以毡褥代替布袋。    入得西厢,上官云湘挥舞着小拳头,吵着要闹洞房,被知情识趣的上官云浩一把拎了后襟,强行带离了屋子。    见众人退走,我觉得没必要再与李琰装和睦,一把扯下盖头,随手扔在地上,在屋子里四处看起来,这西厢本是李琰的书房兼卧室,如今的布局相较多年前略有所改变,但还是一样的素净,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除了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和花瓶里插着的几束艳而不俗的西府海棠尚能看出几分喜气。    李琰掩了房门,看了看我丢在地上的大红盖头,弯腰捡起,道:“这盖头不是应该由我这个新郎官揭么?”    我并不看他,只轻飘飘地说:“那么多俗礼都免了,这一项不如也免了罢。”    李琰缓步朝我踱了过来,一面问道:“听你话中的意思,你是在怨我婚礼办得太随意么?”    “怨你?”我凝了一丝冷笑在唇边,道,“若是为了那些俗礼,我可没这个闲心。”    他在我面前站定,目光不动声色地瞟向我的眼睛,道:“不管你心中怨或不怨,也不管你为何事而怨,从今日开始,你已是我的妻子。私底下,你要如何,我不管,但在外人面前,你最好牢记自己的身份。”    我回视着他,清冷一笑,“不就是让我在人前演戏,与你装和睦么?我懂,方才我就装得不错,你觉得呢?”    “很好,你一向都很聪明。”他颔了颔首,静静瞧了我一会儿,忽然,伸手搂住了我的腰,徐徐向我俯下身子。    我心头一颤,以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着他,因一时慌了神,有些磕巴道:“你……你想做什么?”    他一双眼睛深望着我,嘴角扬起一抹淡笑,道:“有些礼可以免,但这周公之礼怕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