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何处相逢非“故人”(二)(1 / 1)鸾凤鸣之凤凰泣血首页

独孤谋咧嘴一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紧张什么?”说着,他忽然立起,指着远方道:“这人还真不经念叨,说回来就回来了。”    我忙也立身站起,举目望向独孤谋所指的方向,远远瞅见傅文牵着两匹马向这边过来,身旁还有一老一少两人随行,年轻的那个被麻绳捆得严实,看穿着打扮是个突厥人,想是抓的俘虏。那老者却是中原人的装扮,衣袂飘飘,一副逍遥自得的做派,看着甚是飘逸。    我随众人往前迎了迎,李琰面无表情地瞧着傅文,淡淡道:“为何擅自上阵?”    傅文一声不吭地单腿跪在了地上,并不作任何解释。    李琰的目光在他身上略停留了下,瞥到傅文右边厢那匹雪白如玉的骏马时,脸上不禁变了颜色,眼中光彩明灭不定。    李琰此人向来喜怒难形于色,少有事能让他有如此反应,我心下好奇,亦是侧目去打量那匹马,此马全身白如凝脂,毛色油光水亮,双目炯炯,四蹄强健,满身灵气,尤其是颈上一缕长鬃如流苏泄地,毛根泛紫,神骏竟不亚于李琰的纤离。    如此良驹自然引得众人侧目,秦怀玉一双眸子波光翻滚,啧啧称赞:“此马真乃逸品!”他摸着下巴,又细细端详一阵道:“看着不似突厥的品种。”    李琰定定注视着白马,淡声道:“此马名唤紫流苏,确不是突厥的品种,而是产自忻州七岩山,因常以七岩山中的紫芝为食,故生得筋骨强健,长鬃发紫,顺风时可日行一千二百里。”    秦怀玉点头,笑言:“李兄对此马的了解竟如此细致,真不愧博闻广识之名。”    李琰默然未语,那双幽黑的眸子里似有不明的情绪在翻腾。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独孤谋此刻的神色一反常态的沉静,轻哼了一声道:“这匹紫流苏原本就是兄长的马。”    秦怀玉面上的笑容略略凝滞,呆了一瞬,道:“那为何……”他的话头刚起,却被独孤谋一声叹息打断,朝他摇了摇头,显得有些讳莫如深。    秦怀玉舒展双眉,识相的未再多问,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李琰与独孤谋今日的反应可不多见,尤其是独孤谋,竟一改往日乐天做派,装起了深沉,委实让我很不习惯,隐隐生出几许惆怅之感。虽也明白好奇心在多数时候是会害人的,但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探究精神,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原因。    此事自然不能直接去问李琰这个当事人,瞧他此刻的神情,那双黑不见底的瞳仁忧郁得几欲滴化成水了,想来其中内情必是苦大仇深的。心善如我,理所当然不能去做揭人伤疤的事,遂扯了独孤谋袖子,转身闪过一边,向他问了缘由。    起初,他还扭捏着不肯说,不得已我只好摆出一副李琰之妻、他嫂子的姿态,在我的威逼利诱下,他才娓娓道出了详情。    据他所说,早年,李琰随他那闲云野鹤性子的舅父游历四海,机缘巧合之下在忻州七岩山得了一雄一雌两匹宝马,一曰纤离,一曰紫流苏。至于具体多早之前,他也记不真切了,只依稀记得,彼时的李琰还是个甚英挺、甚开朗的少年。我当下唏嘘不已,自我与李琰相识之初,他已与这两个形容相差甚远了。诚然,英挺已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容貌,正正风华灼人眼,而他的开朗亦被世事的沧桑消磨得不着痕迹了。    岁月当真是把无情的利刃,足可以改天换地,何况将一个人镌刻得面目全非。    再说回纤离和紫流苏,此二马天赋异禀,纤离还是匹小马驹子时就常与山中虎豹混迹,久而久之,便随了虎豹的脾性,桀骜暴烈,吼声如雷,万马闻之无不惊惧。至于纤离这匹小马驹子为何没有成了虎豹的美餐,委实是个谜,大约是与其长年食用七岩山的紫芝有所关联。    而紫流苏则天性敏锐,擅于识途与寻水。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得知之后,甚为喜爱,李琰遂将其中的雄马纤离进献给了秦王,奈何纤离桀骜难驯,终生只侍一主,秦王无奈,只得又将纤离回赐给了李琰。而紫流苏则被李琰赠给了邱思若,后来邱思若和亲突厥,紫流苏便随她一并到了突厥。    这原本是个无甚新意的故事,只是因着邱思若,难免就触及了李琰心上深插着的那根刺。其实,事前我已猜到了几分,能让李琰忧郁成那副模样的,除了邱思若,不作二想。    依着我与李琰之间现今的芥蒂,若有事能令他不快,我免不了要乐上一乐,可于此事上,我绝无半丝幸灾乐祸之意。不论李琰还是邱思若,他们都没有错,错只错在他们生在了那样一个世道,国不强则民不安。    我之所以爱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马的忠诚,它们虽不会言语,却比那些善于花言巧语的人更加可靠。这一点在那些有灵性的良驹身上尤为明显。是以,虽隔了多年,紫流苏对李琰这个初初的主人仍有相当的好感,只见它低头打了两个响鼻,径自靠了过去。    李琰举手轻抚着紫流苏的长鬃,神情温和与傅文道:“你擅自出阵便是为了紫流苏?”    傅文垂首道:“卑职自知有违侯爷军令,甘愿领罪。”    李琰轻叹一声,俯身将他扶起,意味深长地在他肩头沉沉拍了拍,有些感激不言而喻。    我自问除了在李琰这条大江大河里翻过船,看人向来很有一套,此番也并未错看了傅文,他果然是个忠义之人。    这时,右边厢那被捆成麻花的突厥人忽然开了口:“你便是李靖的三公子,李琰?”他的汉话虽不甚标准,但在突厥人中已是相当流利。    众人都是一怔,齐齐望向了他。李琰目光淡淡将他从头到脚快速掠过一遍,道:“在下正是。”    得到李琰肯定的答复,那突厥人的眼中有一轮精光闪过,沉默了半刻道:“我一直都想见一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