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情难堪,归何处?(一)(1 / 1)鸾凤鸣之凤凰泣血首页

正笔走龙蛇,紫彤领着几个仆妇拿来拜堂时要穿戴的花钗、礼服供我挑选,我粗略看过一遍,每件都色彩瑰丽、极尽奢华,可说实话,太过隆重,都不是我喜欢的。    紫彤看出我有意兴阑珊之色,凑近我,低低道:“我知道姐姐素来喜好清雅一些的衣饰,可这些花钗、礼服都是按照侯都督的品级特意命人定制的,姐姐纵使不喜,也要顾全侯都督的颜面,还是选一套为好。”    紫彤言之有理,千年的礼制早已根深蒂固地植入世人心中,岂能由了我的喜好?遂随意指了指面上一套礼服,算是选定了。    紫彤打发了仆妇,回身挨着我立在一旁,静静看我写了会字,不由笑赞道:“姐姐之书清秀平和,娴雅婉丽,细细看来,又似乎含了几分男儿家的遒美健秀,真真是好!”她转眸看着我,“姐姐是跟谁学的书法?”    我一面持笔而书,一面笑回:“自幼随家母学过几年,后在南山马场时,李……”说到此处,原本洋溢的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笔下渐渐无力。当年李琰手把手教我写字时的情景,无可遏制地显现在脑中。彼时,因他说我书中有姿媚之习,于是,我求他助我纠正。灯影摇曳下,我轻倚在他怀中,他扶住我手一笔一划教得一丝不苟;时不时地盈盈对望,他眸似星盏,有光华流转熠熠……    心神如陷泥沼,不得抽脱,忽又听紫彤将我书写的内容吟吟朗诵而出:“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静心诀》入耳,旋即又忆起在龙渊阁,我与他同时身中鬼灵散的情形,持笔的手一阵猛颤,一道墨迹断断续续蜿蜒在雪白的宣纸上,斑驳了细薄光润的宣纸,亦阴霾了我的心。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的许多事情都与他紧密联系在一起了,纵使恨他入骨,终究还是无法摆脱他的影子吗?    “姐姐,你怎么了?”紫彤微蹙着眉头,疑惑地望着我。    我赶忙定一定神,搁下笔,一把将纸揉成团,硬挤了丝笑道:“运笔之时未能收住力,这一张写坏了。”说着,随手丢掉,又取了张纸铺平,提笔欲写,可早已心如乱麻,望着纸面默默出神,半晌都无从下笔,最终长叹口气,心境难堪,再练也是无益,只得撤去了笔墨。    今日,道贺之人依然如流水不断,令侯承远疲于应付,直到晚间才得抽身陪我用膳。亏得紫彤陪我絮絮闲谈了一日,此时,我的心情已然平复许多。    用完膳,两人临窗而立,静静品了会茶,他瞅见我适才扔在书案上的纸团,随手取过展开看,“这是你写的吗?”    我低低“嗯”了一声,他含笑道:“我好像还是头一次看你练字,清丽之中有那么几分男子的刚强,果然是字如其人。”说着,忽又微微蹙眉,“只是这行笔气韵看着似乎有些眼熟。”    乍然闻得此言,心里一阵忐忑,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怕他知道内情后又会胡思乱想。    心中思虑着该如何将此事不着痕迹地圆过去,正巧紫彤匆匆小跑而来,面上喜色盈盈,“侯都督,姐姐,来了!来了!”    紫彤的话说得没头没脑,侯承远疑惑地问:“什么来了?莫非是又有道贺之人上门?”    紫彤摇头,笑说:“不是的,是宫中传旨的人来了!”    侯承远微愣了一瞬,愉悦之色迅即在面上晕染开来,如春花怒放,喜不自胜,急切地问:“来人何在?”    紫彤回道:“方才守城的军士前来通报,说负责传旨的王公公已经入了城,马上就要到都督府了。”    紫彤的话音未落,侯承远已然撇下手中那纸字墨,迫不及待地牵起我快步迎了出去。    此番前来传旨的是王德,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竟不远千里,长途跋涉亲来传旨,由此可见,皇上对侯家确实相待甚厚。    众人依礼见过,侯承远引着王德一路入了大厅,王德看着一堂喜气的都督府,笑对侯承远道:“哟!这旨意还未到,侯都督就已将一切准备妥当了呀。好好好,看着可真喜兴。”    侯承远讪讪地说:“让王公公见笑了。”    王德略微躬着身子,赔笑道:“这‘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都是人生的大喜事,侯都督的心情,老奴可以理解。”    侯承远唤来管家,吩咐准备酒宴,继而又向王德道:“王公公千里迢迢,一路远来辛苦,本将已吩咐下人在后堂备了酒菜,请先去用些吧。”    王德客气道:“不忙,不忙。”    他向后轻轻招手,一名随侍太监极其恭谨地捧着一镂花扁木方匣碎步而上,递至王德面前,王德打开匣子,小心翼翼取出圣旨,双手捧着道:“老奴身负皇命,诚惶诚恐,若不先把正事办了,怕也是食不甘味呀,还是先办正事要紧。不过,待宣过圣旨,侯都督的这杯喜酒,老奴还是要腆着老脸讨来喝的。”    侯承远笑笑,“这是自然。”说完,率众退开数尺。    王德端直身子,手执圣旨擎于胸前,徐徐展开,“忠武将军、检校幽州都督侯承远接旨!”    在场众人尽皆跪伏于地,口中山呼万岁。    王德朗声宣道:“……忠武将军、检校幽州都督侯承远,为国戍边多年,恪尽职守,功勋卓著,朕心甚慰。特赐良缘,以继香灯,续门庭之荣光。今刑部尚书、任城王李道宗有女李氏忻颜,贤淑大方、品貌出众、文武全才,与爱卿实为佳配。令择良辰以行大礼,成佳人之美,恪志士之孝。一切用度,交礼部协理。”    圣旨的内容大出所料,太过意外,以至于在场众人除王德面带笑意,皆是一脸愕然,侯承远更是身子僵硬,两眼发直,不敢相信似的盯着眼前的地面,半晌毫无反应。    我心中也是一沉,身子有些僵硬,怎么会这样?当真是好事多磨吗?    王德久等不到侯承远的回应,含笑提醒道:“侯都督,还不领旨谢恩?”    侯承远猛然抬头,“王公公,圣旨是否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