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舒心头一颤又很快稳定心神,笑了笑道,“仙尊的鳞片我可消受不起自然是都给了云宗主。”
殷灵均道“果真?”
江长舒被他的气势威慑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道,“果真。”
实际上,那鳞片早被他们瓜分了。云宁川特意托人做成了药丸吞进腹中。他则已经把龙鳞献给了半妖。只不过两人想像中能增强灵力的效用却是一点都没显现出来,这令云宁川失望了好一阵。
此后便是漫长的沉默,谁知就在江长舒已经预备着他再发问时殷灵均竟轻轻一颔首便拂袖离去了。
江长舒在他走后许久才缓过了神一捏掌心果然都是冷汗,他正心有余悸之时,又很快发现了一件怪事妖灵不见了。任凭他如何去喊,甚至把书房中的大书柜都整个挪了开来,也没见着妖灵的半点踪影。
他心中不由疑惑但妖灵向来神秘,几天不见踪影也是寻常事因此只以为是妖灵又悄悄离开了。
恰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书房的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那窗户底下是一片草丛再远点是一处池塘江长舒爱莲花因此池塘里在这个季节能看见不少将近枯萎的荷叶。晚风一吹,霎是清凉,他本以为是自己的婢女打扫房间时忘了关上,于是走到窗边正要合上窗叶,却忽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手腕。
江长舒心头一紧,正要出手,又听一个熟悉而微弱的声音道,“江长舒。”
他愣了一下,垂眸看去,只见方才还好好的妖灵此刻竟虚弱到只能跪坐在草丛之中连人身都难以维持,下半身虚无缥缈,面容也已不再是他的样子,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容貌,月光下模糊看来,倒和沈挚真有三分相似,只是眼角有一颗鲜艳而妖娆的红痣,令他下意识心生防备。
“你是妖灵?”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因为殷灵均……”妖灵说话虽变得有气无力,眉目间的懊恼却清晰可见,“他方才是不是在你门上敲了三声?那根本不是敲门,而是在结阵!”他咳了几声,吐出一点血沫,那些血沫又很快消失不见了。“我本担心留在你书房中会被他发现,就先从窗户离开了,谁知再回去时指尖刚碰到门,就感觉到一股力量在体内灼烧,摆明了想让我灰飞烟灭!我如今妖力受损,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才能恢复过来!”
“这……”江长舒看着他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殷灵均已经觉察到你在我书房中了?”
“不只是在你书房,”妖灵抬手抹去嘴角鲜血,道,“只怕你整个仙督府里里外外都已经被设了法阵,一定是你让我偷袭云宁川时被他看出端倪了,或许,他闻到你身上也有我的妖气了。”
“那可怎么办?”江长舒默默收回自己被他扼住的手腕,从袖中取出折扇,一边拍了拍手掌,一边往后退,道,“没想到玄鳞仙尊也这般心狠手辣,若你被他发现,只怕我也难逃干系……”
妖灵眯了眯眼,看着自己空了的掌心,歪头道,“你是想现在就与我撇清关系,把殷灵均叫来,然后立个大功?”
江长舒干咳了几声,眸中含着不怎么真切的笑意。
妖灵的声音变得有些慵懒,“我没记错的话,你身上应该也有半妖的妖毒吧?”
江长舒的扇子蓦然摇不动了,转眸看他,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只要你能将我平安送出仙督府,等我休养好,便替你解了身上妖毒。”
这又是一笔交易。
江长舒想到自己身后的鳞片,眉头不由皱了皱,道,“你当真能解半妖妖毒?”
妖灵轻哼一声,扶着窗台的指尖微微抬起,一点妖力便从他指尖溢了出来,须臾,江长舒忽然觉得身后那压迫感轻了些,伸手一摸背后,半妖的鳞片果然减退了一部分。
他心中顿时欣喜若狂,面上却很内敛,只淡淡笑道,“好,只要你不出尔反尔。”
妖灵冷声道,“当我是你们人类吗?”
江长舒又咳了几声,道,“我在烟州还有一处私宅,平时无人居住,不过每天都有人打扫。现在整个府邸的门恐怕都被设了阵法,我只能用地道送你过去,你就在那里休养。”
妖灵“嗯”了声,“不过我伤得太重,光靠自己休养怕是不能那么快恢复。你们这些修仙除魔的不是经常捉些小妖小怪?你别弄死,都给我送来吧。”
江长舒也不问他要干什么,就干脆道,“好。”
檀石寺敲响两天后的第一声早钟时,阿绮被山风吹得有些头晕,她和秦子敬是坐马车来的,足足颠簸了两日,才来到寺庙所在的山下。
爬上山后,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檀石寺的寺门。
很快,就有一个小和尚跑来开了门,见到他们,先行了一礼,还没说出话来,阿绮便道,“我们来找沈道衡沈公子。”
那小和尚立即了然般点点头,道一声“稍等”,便关了门,匆匆转身去了。
阿绮面上露出焦急神色,却只能耐心又等了一阵,片刻后,才听到有脚步声往寺门这边传来。
“是,一男一女,说找您。”
“啊……我记起来了。不错,是找我的,你忙去吧,多谢。”那熟悉的声音边说边向他们靠近,寺门又被打开了。
沈挚看起来没多少变化,精气神却比当初他们见到的要好些,他用那双妖娆的桃花眼冷冷淡淡一扫眼前两人,道,“竟然这么慢,进来吧。”
阿绮有些怕他,秦子敬则是累得不想说话,因此没人应他这话。
等他们两人都进了寺庙中,沈挚在前面走了一段,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个转身将两人逼停,挑眉道,“玄鳞仙尊呢?”
阿绮舔了舔干燥的唇,回答道,“仙尊说他有事,让我们先来。”
沈挚“哦”了声,道,“难怪这么慢。”
他侧过脸,瞥了一眼身上还是缠着桎梏咒的秦子敬,道,“不好受吧?”
这语气平淡至极,像随口一问,却偏偏让秦子敬觉得受了莫大的屈辱,而且……
秦子敬暗自咬牙,心想,明明可以不多问这一句的。
果然沈道衡还是沈道衡,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精准戳到他的痛处。
只不过时至今日,历经千帆,他也不打算在明面上和沈挚对着干,点了点头后,难得乖巧地问道,“师父,可否先替我解开它,我觉得我的手已经没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