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在方韫知往回赶的时候，林森一行人从警局出来，坐上了警车。

方韫知赶紧跟上去，拉住警车的门把手，敲了敲车窗：“舅舅！”

林森见是方韫知，把车窗摇下来：“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我现在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方韫知很快地说：“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

听见方韫知这句话，林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上车吧，我正好要去处理这个案子。”

方韫知点头，没有犹豫，和裴微一起坐上了警车。

从裴微坐进车里开始，林森就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向裴微投去目光。方韫知还以为林森把裴微也当成什么可疑人物了，于是说：“舅舅，她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妹妹。”

林森说：“哦哦，这就是你干妹妹？我就是觉得她很漂亮，不知道还以为是明星呢。”

方韫知笑起来：“她是明星啊，只不过还没开始正式演戏。”

林森说：“那就难怪了，哈哈。”

裴微似乎不太高兴，皱着眉望向方韫知，低声道：“干妹妹？”

方韫知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摸了摸她的头，才继续对坐在前面开车的林森说：“舅舅，你刚回警局怎么又要出门？是出了什么事吗？”

林森的语气变得有点沉重：“是啊，又发生了一起袭击案。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吗？四起连环杀人案，受害人分别是G航空公司的机长陈图、桥头火锅店的老板马悠然、岭江街道办主任乔晓宇、福利院院长齐耀光。四个人的共同特点是，都在上个月参加了高中同学会。”

“记得，说有传闻是他们高中欺凌同学，导致一名女生自杀，女生的鬼魂回来报仇来了。”

林森嗯了一声，似乎在思考该不该继续告诉方韫知其他细节。但他想到，案子到现在真是一点进展也没有，连唯一的嫌疑人现在都排除了嫌疑，于是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当天参加高中同学的人有五个，死了四个，唯一还活着的人，自然就成了我们认定的嫌疑人。所以警局就派了好几个盯梢，如果她是凶手，她肯定会露出马脚，如果她不是凶手，凶手也可能会找上她。”

方韫知猜到了后续：“但这个嫌疑人也遭到了袭击，她不是凶手，现在凶手的踪迹也消失了。”

林森神色凝重地说：“是啊，好在我们的人一直看着这个女的，及时把她救了下来。但是最奇怪的是，之前的被害人都死得很干净利索，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什么血液、DNA、指纹，都只有被害人自己的，监控录像也只看得见被害人，凶手就像是幽灵一样。我以为是凶手太过聪明细致，对案发现场进行了很细致的处理，才没有留下线索。但最后的这个被害人乔静是我们紧紧盯着的，凶手刚刚离开我们就去现场想要取证……”

林森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了，方韫知眉毛微微上扬：“但是也没有取到任何证据？凶手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线索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林森点了点头，有些丧气地说：“明明我们的人已经盯得那么紧了，怎么会这样？”

裴微问：“会不会是乔静自己袭击的自己，这样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林森说：“我也考虑过这个情况，但看了现场的视频就觉得不太可能了。就算是想排除嫌疑也没有人可以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乔静因为同学接连被杀害，导致精神紧张，神经衰弱，靠着吃心理医生开的药才能好好休息。她被袭击的时候还住在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听见乔静凄厉的惨叫声后，跟着她的刑警很快就撞开门闯了进去，然后就看见乔静倒在了血泊中。病房里全是血，散开的血，把白色基调的病房染成一片深红色，看上去十分可怕。而警察并没有找到任何凶器和脚印。

林森的手机接到来电，他在开车不方便接手机，就按开了蓝牙耳机：“喂，有什么事？”

打电话的是刑警小李。

“林队，乔静抢救回来了，但是还没醒过来。”

“有生命危险吗？”

小李说：“医生说度过今天就没事儿了，但是她在昏迷中，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的名字？”

“孟谣……”

“……”

小李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说：“林队，会不会真的是鬼魂干的？我们……真的没看见有人进病房啊……”

林森忍不住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考进警校学校教你的就是这些吗？抓不到凶手就给我去搞迷信？！”

林森骂完直接挂了电话，想到后座还坐着方韫知和裴微，努力让自己语气柔和了下来。

“韫知，你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方韫知见到刚刚舅舅骂手下搞迷信的样子，不禁心虚地笑笑：“这个……嗯……不知道是不是我误会了。”

林森心情不太好，但面对外甥女还是生生挤出了一丝铁汉柔情来，“你尽管说，舅舅反正没什么头绪，多点线索也是好的。”

方韫知：“我怀疑是宋雀变成的恶鬼干的。”

警车突然被一脚踩停，车轮和地面划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方韫知和裴微因为惯性，往前扑了过去。方韫知担心裴微撞到头，下意识用手护住了裴微的头。

方韫知抬起头：“舅舅……”

林森把后车门打开：“下车，你也跟我胡闹。”

方韫知无奈，没有听林森的话下车，而是坐着没动：“舅舅，虽然这很难让人接受，可是你看我……我就是个例子，我是十五年后的人，不也出现在现在了吗？”

林森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方韫知？”

“福利院的院长虐待孩子的事，我本来也不知道的，”方韫知耐心解释，她知道林森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然也不会成为刑警队的队长，“我也不认识宋鹤，他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没必要去帮一个不认识的人吧？是宋雀的冤魂告诉我的，让我去帮她的弟弟。”

方韫知说得很诚恳，并不像在骗人。林森做过这么多年警察，能从表情和肢体动作看出一个人是否心虚害怕，方韫知一脸坦荡的模样，让他有些动摇。

林森纠结地看着方韫知，并没有选择相信，却也没有像骂小李那样痛骂方韫知迷信了。只因手头的这件凶案确实诡异，很难让人不往灵异的方向想。

他还在纠结时，小李又给他打了个电话来：“林队，您快来医院吧，乔静醒了。”

林森说：“在路上了在路上了，催啥催？”

他抓了一下头发，短发因为没有时间打理长长了很多，看起来乱糟糟的。他思索了一下，没再赶方韫知两人下车，关上门，重新坐回驾驶位，发动车子。

“韫知，不是舅舅不相信你，只是做了多年的警察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是人为的。”

林森是个执拗的人，执拗却不固执，如果一切证据都指向这场连环凶杀案是鬼魂干的，那他会选择相信这个事实。

排除所有可能，那最不可能的事就是真相。但现在的情况，他们真的排除了一切可能吗？

林森总觉得自己错过了某个细节，某个很重要的细节，可他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

乔静，乔晓宇，马悠然，陈图和齐耀光。

这五个人和十多年前自杀而亡的女孩孟谣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林森沉默了下来。

方韫知说：“我其实也不希望是宋雀做的，她是个好人，就算变成了鬼，想的也是去帮助别人而不是报仇。”

林森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已经接受了宋雀的灵魂存在的事实。

“宋雀的案子，我怀疑那个导演有问题，宋雀体内检测出来的酒精含量不高，有的人确实酒量不好，但不至于那么低。宋雀应该也是猜到那个酒局有问题，所以没让自己喝太多。她的家庭状况我也查过了，无父无母，为了养活弟弟从大学辍学，刚演了一部戏就死得不明不白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