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韫知也说道：“是啊，可惜了。”

林森专注地看着车前的公路，说道：“老话说得好，邪不压正，我是当警察的，辛苦倒是其次，最重要还是要给这些受害人明明白白的讨回公道，不然心不安啊。”

林森的话让裴微有些触动，过去裴微遇到的警察都是向着坏人的，任由村里的人买卖老婆，任由她被人抓去作为阴婚对象，任由她的妈妈被欺辱。

讨回公道，离她所了解的世界太过遥远。

裴微说：“叔叔，我可以帮你。”

林森笑道：“谢谢小妹妹，你的心意我领了。”他们一个刑警队的人都抓不住真凶，像裴微这样的孩子的话，林森自然也是没有当回事儿。

“她真的可以帮你。”方韫知说道，“她可以看见鬼魂，活人那里问不到真相，可以问问死人。”

林森想了很久，终是长叹了口气。

“我是个无神论者啊，怎么就被你俩给带偏了呢。”

来到乔静所在的医院，林森把手揣在兜里，走到乔静身旁，看了眼她的情况——混身包着绷带，连背上都是一条条的刀口。

凶手的手段相当熟稔且狠辣。

“乔静，我是刑警队的林森，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配合。”林森掏出皮夹里的证件给乔静看了，然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他摆明了态度，这次的问话会很漫长。

乔静经过昨天的变故，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整个人很平静，精神状况良好。

“林警官请问。”

“你看见伤害你的人的模样了吗？”

乔静摇摇头：“我都没有看见有人进来，就晕倒了过去。”

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绑带，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小李也说：“林队，医生说她的头收到强烈撞击，因为脑震荡才晕了过去。”

林森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细节，又问：“你知道吗？参加同学会的五个人里，只有你一个人还活着，你目前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情况下。我想知道，你们五个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才让人想要杀人灭口。”

乔静抿了抿唇，因为头上的伤，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我也不清楚我们到底得罪了谁，那天的同学会是陈图组织的，他说我们老同学几个好多年没聚过了，约出来聚聚。正好是周末，银行不用上班，我就去了。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事。”

林森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问道：“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你知道你在叫谁的名字吗？”

乔静皱眉，仍是摇头道：“我不知道。”

“是孟谣。”

乔静听见这个名字，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被子下的手紧抓着床单。

“根据我们调查，孟谣是你们的高中同学。”林森语气冷了下来，“她是农村孩子，家庭条件差，但成绩不错。被你们学校当成是清北班的苗子挖来的。但是因为穷，一直被你们班的人看不起，还被家庭优越的你们所欺负。这是真的吗？”

乔静深呼吸了口气，好让自己头疼的情况减轻一些，她努力回想着当年的事，说道：“她确实是被陈图他们四个欺负不错，大家都嫌弃她，说她穷酸小气，去食堂只舍得吃点咸菜馒头。”

林森轻笑：“因为穷酸不合群，所以就被你们合伙儿逼得自杀了。”

乔静瞳孔收缩了一下，有些激动地说：“不！我没有欺负她，我一直在帮助她，我让陈图他们别伤害她，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乔静因为太过激动，输液的针头掉了出来，她也不管这些，而是捂着头继续说，“我想帮她的，她为什么就是这么傻？这么脆弱？一点小事而已，就值得她去死吗？”

林森见她把输液的针头挣扎了出来，无奈地按了护士铃。

“乔女士，你也别激动。我就是想问问清楚，你们几个人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乔静说：“我和他们毕业之后就没有来往过了。陈图和马悠然是几个人中混得最好的，经常约人出来聚会喝酒，我都因为工作太忙拒绝了。”

林森翻看着手机里的证物的照片，继续说：“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陈图和马悠然的体内都检测出来了大量的兴奋剂，通过截取的短信可以看出，这四位死者，背地里一直串通着在做毒.品生意。你……不会不知道吧？”

乔静低下头，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只好说：“我有毒/瘾，常年都是从他们手里买货。”

笔尖点了几下本子，林森勾起嘴角，笑道：“因为他们害你对毒/品上瘾，导致曾经各个方面都非常优秀的你开始堕落，工作十几年都还只是普通的银行职员，所以你怀恨在心，想要杀人灭口。”

面对这样的指控，乔静却十分淡然地笑了，她抬起眼皮看着林森：“林警官，我的毒/瘾不是他们害的，是我自己沾上的。没有他们，我找不到货，这样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为什么要主动去碰毒/品，据我所知，你的成绩优异，当年高考可是全班第一考上甫南大学，前途一片光明。”

乔静说：“虽然当年我考得不错，进了梦想的大学。但在学校压力也大，开始迷茫不知道该干什么，所以就开始逃避现实，沾上了这些东西。”

林森陷入了沉思。

乔静继续说：“林警官，像他们做这种生意的人，有仇家不是很正常吗？”

“有仇家是很正常，可是你呢？你为什么也会成为目标，难道你也参与到了这些生意中？”

乔静否认道：“从来没有，不然我还会过得这么穷吗？林警官应该早就调查过我吧，住在出租屋里，家里连个像样的家用电器都没有。”

乔静没有说谎，根据林森的调查，这四个死者内部做的毒/品生意，一直都把乔静排除在外，她从来没有参与到其中。

也可以说，她没有兴趣参与到里面去。乔静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家庭变故的打击，一蹶不振，早就自暴自弃，也没有赚钱的兴趣，一心只想靠着毒/品逃离现实。

陈图曾经发短信问过乔静要不要参加进来，乔静是非常明确地拒绝他了的。

林森又接着问了几个问题，乔静都没什么作案动机，他最后有些放弃乔静这条线了，于是问道：“乔静，你能跟我说说，你们五人高中的时候和孟谣发生过什么吗？”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都快记不清了。”

乔静回忆着高中的事，慢腾腾地往下说道，“孟谣是插班生，因为成绩优异，在山区读书的她被我们学校当成尖子生挖了过来。刚来的时候她闹过不少笑话，连寝室的热水器都不会用，大冬天的还用冷水洗澡，傻得很。”

林森听到这里，插话道：“你说起她的语气，感觉你俩关系挺不错的。”

乔静说：“也许吧，我一直当她是好朋友。我看她这么傻，就想帮帮她，教她用热水器，请她吃饭，周末带她去学校附近逛街。那时候没想过那么多别的，就觉得她可怜巴巴的而已。但是陈图那几个男生着实是讨人厌了些。”

林森问：“怎么说？”

“陈图不喜欢孟谣，觉得她山里来的，穿得很土，口音也重，就因为成绩好被老师喜欢。所以陈图经常捉弄她，故意把同学的手机放她书包里，诬陷她，说她偷手机。导致班上的同学都以为她是小偷，开始疏远她。谁和她玩，也会被当成是小偷，所以我也不知不觉不跟她来往了。

“从陈图开始，捉弄孟谣就成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因为觉得她偷东西，所以活该被人讨厌。马悠然是陈图的狗腿，欺负孟谣比陈图欺负得还狠，他偷孟谣写好的作业，让她被老师骂，在孟谣的凳子上泼红色墨水，指着她被红墨水打湿的裤子说她没钱买卫生巾。

“乔晓宇就是被‘偷’手机的人，所以他也很厌恶孟谣，有次班上有人丢游戏机，他就四处说是孟谣偷的。但是后来才发现，那个游戏机其实没有丢，只是那人放家里给忘了。

“齐耀光……这个人啊，我不知道怎么说，他很贪财好色，孟谣虽然是山里来的，穿着打扮比较土，但其实长得不错，齐耀光会时不时跑去骚扰一下孟谣，也挺讨厌的。”

林森轻蔑地笑笑：“这四人可真是，死得其所。不过孟谣被欺负了这么久，都没有想过去死，怎么会在高三快毕业的时候突然选择自杀？”

乔静沉默了几秒，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实在忍受不了吧。”

林森从座位上站起来：“我的问题暂时问完了，或许我该去找找你们当时的班主任问问这个情况。”

乔静颔首：“辛苦林警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