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请息怒,既然鸡鸣钟响,当以正事为重。”何大人冷淡地打断后,看着顾珩,“你既是国子监生,可知告御状,若是被本官查出是污告,可知后果?”
“学生知晓。”顾珩行礼后,缓缓抬首,原本该目视前方,却仿佛有某种力量,引着他的视线探向左侧旁审黑色缎袍男子,那绣着金丝线的衣襟,上面的纹路,似乎显示着某种尊贵的身份。
顾珩心怦怦乱跳,脑子里突然跳出某些自己从不曾接触过的信息,他马上会意到,这是从那场梦里带来的,只是那信息很模糊,他一时无法理清究竟是什么,但心里隐隐察觉……这个人,跟他有关……
顾珩悄悄打量男子的脸,就在那一刹那间,脑子里突然闯入一个画面,一双莹白如玉的双手,轻解一个女子的罗衫,及至,两指轻托着她下颌,那食指的指尖处,有一颗如血的胭脂痣。
画面中,顾珩看不到那女子是谁,但却很清楚就是梦中的自己。
惊骇间,他的目光不自禁看向搁在太师椅扶手上的一只手,竟一眼触及上面的胭脂痣……
顾珩心中泛着惊涛骇浪,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猛地抬首望向黑袍男子,就撞进了容霁清冷无波的瞳仁里。
容霁感到眼前少年眼里写满了莫名的情绪,不觉有些讶异,“五公子认得本王?”
本王?
眼前的人是皇子?
不知为何,顾珩脑子里倏地就跳出四个字:襄王容霁。
“殿下乃是天人,学生哪有资格认识。”顾珩蓦地感到自己失态,两颊通红,连忙从袖里拿出写好的诉状,朗声道:“学生状告顺天府尹柳景胜纵女行凶,在学生之父母婚姻文书未废时,私立婚嫁文书,预以继室之名嫁给学生父亲。”
这是一件普通的家事,金陵城的深宅大院里,哪家哪户没出过此事?谁家子孙敢自爆家丑?
前来旁听的一名官员一脸严肃道,“顾珩,你敲了鸡鸣上的钟,惊动了皇上,就为此事?”来时,他已经接到消息,是顾家五公子敲的钟,当时他考虑到顾五公子的外祖是夏家,还以为顾珩是为夏家翻案敲的钟。
结果竟是为了一桩家事,这岂不太儿戏?
容霁亦感到意外,他负责监管三司,平日里除非重大之事,一般都不需要他亲自过问,今日鸡鸣山钟声,他特意过来旁听,不想竟是内宅名份之争。
这顾珩胆子也太大了些。
“顾珩,你居然……如此不知羞耻!”顾仲秋恼怒成羞,又见四周的人个个脸上表情都是忍禁不俊之色,越发觉得自己的脸全都给丢尽了。
顾珩微微扭头,眸中闪过沧凉和无奈。
如果不是那场梦的启示,他今日又怎么会剑走偏锋,把自己与亲人置于对立的局面?
“顾大人息怒,既然上了堂,自然要给令公子开口的机会!何况这鸡鸣山的钟,也没有规定不可为家事告御状。”何大人一脸八卦的表情,嘴角露着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顾仲秋,他比顾钟秋早了两届,对于这个同门师弟当年如何引得金陵女子碎了一地的芳心,可是记忆犹新。
“顾珩,你告此御状,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