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像漩涡在搅动,天昏地暗,眼皮有千斤重,沈净想要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可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着,叫嚣着与他对抗,仿佛被无形的巨网束缚,任凭他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
“放开我,放开我!”
不管有多困难,都不能坐以待毙,沈净用尽力气扭动身体。
“沈净!醒醒!”
谁在叫我?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沈净犹豫片刻,模糊的意识驱使他继续冲破困境。
一束光射/进视野,晃得他眼冒金星,所幸粘连在一起的眼皮终于分开,缓了约莫半分钟,他总算看清身边的景物——窗外旭阳初升,晨光撒进屋子,自己正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右腿打着石膏,被一个台灯改装的铁架子吊着,膝盖隐隐作痛,但骨头的位置已经正过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耳畔传来的声音很是急切,沈净转过头看向床边人,那青年人眼圈有些发乌,额角还挂着被拳头压红的印子,看来他在旁边守了一夜,刚打个瞌睡就被吵醒了。对了,他说过他叫“陆其樾”,是他把自己从混乱中救出后带到这里来的。
“这是你家?”
温热的毛巾贴上额头,陆其樾在帮自己擦去脸上的冷汗。
“是我家,比起将军府这里简陋了点,不过枕头和被褥都是新洗的。”
轻松干掉杀/手的高人现下却像个邀功的孩子,沈净摸不准他的想法,决定静观其变。
“不愧是精英Alpha,睡着的时候信息素都这么强,你刚才烫得像个小火炉。”
“抱歉。”沈净的信息素和寻常Alpha不同,释放时不会有什么特殊气味,反倒是温度如阳光一样炽烈。
见沈净的目光回到右腿上,陆其樾主动说明:“你被爆/炸气流波及的时候摔断了右腿,正好我有个朋友是医生,他帮你接好了。”
沈净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如果陆其樾想把自己藏起来,一定不会去大医院就诊,但腿伤处理手法很娴熟,陆其樾那个朋友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
“谢谢。”
“不用客气。”
“我昏了多久?”沈净不知道拾壹有没有脱困,发生爆/炸时他曾搜寻过四周,并未看见尸/首,至少在陆其樾带自己离开前拾壹大概率没有死。
“不到一天,反叛军已经被中央军镇压,你要找的人应该被送去医院了,别太担心。”
原来暴/乱平息了,那就更得尽快回去。沈净撑住床垫想要起来,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肌肉使不出力气,连动动手指都艰难无比。
“我帮你。”陆其樾轻轻放下沈净打着石膏的腿,双手穿过他肋侧,“弄疼你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身体的本能令沈净抗拒这种亲密接触,可想起之前逞强叫陆其樾放手,最后还是靠他搀扶才站稳,做人不能太矫情,于是他放弃了挣扎。
陆其樾半托半抱把沈净扶起来,怕他坐不住,特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这次和逃命时情况不一样,明明有其他方法解决问题,他偏偏选择抱着自己,弄得沈净既尴尬又难为情:“我自己坐着就好,你不用这样... ...”
“麻/醉剂还没完全失效,你现在提不起力气的。”陆其樾想了想,不无失落地补了一句,“是不是我让你不舒服了?”
“不,我只是不习惯这样。”这个人冒着巨大危险救了自己一命,报答还来不及,沈净怎么能挑剔其他,赶忙打消他的疑虑。
听到否定回答,沈净明显感觉他舒了口气,连贴在背后的胸膛都放松下来。
陆其樾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箱,从里面拿出热气腾腾的鸡蛋羹端到沈净面前:“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今天先凑合一下。”
沈净见惯了山珍海味,反倒更喜欢这种清淡的吃食,面前的鸡蛋羹香气扑鼻,嫩黄油亮的色泽配上小葱和芝麻的点缀,简单却不粗糙,饿了一天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咕噜噜。
沈净慌忙按住小腹,羞赧之余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胸口的沸血从脖子一路烧到耳根,原本白皙的皮肤绯红一片,快要滴出血来。若不是有意控制,他的烈日信息素恐怕要暴走了:“你,你笑什么?”
“抱歉,你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
可爱?他居然说自己可爱!这这这,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沈净生来就是Alpha,基因与血统让他成为精英中的精英,从小到大听到的溢美之词都是“优秀”、“卓越”、“无与伦比”,可爱?那不是用来形容柔软乖顺的小宠物的吗... ...
见沈净的头越压越低,多半是害羞了,陆其樾盛了一勺鸡蛋羹耐心吹散热气,确定不会烫口后送到他嘴边:“不逗你了,来,先吃饭。”
他的声音很温柔,与威吓时的霸道截然不同,沈净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
正是这沉默的片刻,让陆其樾猜到他的心思:“担心我在里面下/毒?”
沈净摇头:“你想杀/我没必要大费周章。”
“那就是想不明白我的‘作/案’动机喽。”陆其樾把勺子放回碗里,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没变,却多了几分稳重。
沈净回过头,认真盯着那双漂亮的瑞凤眼:“就算你恰巧经过礼堂,也没必要冒险救一个不相干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