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赵承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笑容淡了下来。他狐疑地看着赵承熹,半晌问道:“你是认真的?你确定,那是……爱?”
他只觉受到莫大的侮辱,一拳挥了过去,“你凭什么说那不是,就只能你爱先生吗!”
赵承昀挥手格挡,“就像你爱跑马,爱斗鸡吗?你看清楚你的心了吗?”
他揉身再进,去锁赵承昀的手臂,“那你说什么是爱?我敬他,重他,爱他,护他,想他,念他……”
赵承昀压住他的手臂,欺身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想他什么?”
他身子一僵,竟然语塞。
赵承昀轻声笑道:“你会像我方才那样吗?想亲他,想抱他,想与他……”
“够了!”他一脚踢开赵承昀,面红耳赤,大吼道:“你闭嘴!”
赵承昀旋身避开,得意笑道:“哈哈,你没有。你凭什么说是爱啊?”
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烧成颗火球,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羞耻。大叫一声,全力向赵承昀攻去,竟是拼命的架势,毫无章法。
赵承昀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忙慎重应对。然而在气势上他已弱了他一筹,只得一路招架闪避。两人从后殿打到殿外,终于惊动了其他人。
赵承昀不愿把事情闹大,闪避着大叫停手。他却打红了眼,那蓬勃的怒火不找个发泄口,他会把自己活活烧死!
他一掌击出,打得赵承昀向后飞起直撞到树干。赵承昀倒在地上,看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冰冷。
那眼神冷到他心里去,他大叫一声,冲上去,还要抓起赵承昀。
“承熹承昀,你们干什么?”
身后传来梁毓的叫声,那声音清凌凌脆生生,在他耳中却如惊雷般,惊醒了他的神智,提在心口的那口气,突然就这样消散了。他颓然垂下了手。
梁毓奔道赵承昀身边,扶起他,焦急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你们,干什么打架?”后面那句是质问他的。
“先生……”他颤抖地低低叫声,看着先生小心查看赵承昀身上的伤,突然觉得满心委屈,双膝一软也跪下来。
这一场大闹的后果是,他和赵承昀第二日双双被罚跪在了太庙里。
赵承昀趁着无人时,跟他说了很多很多。然而他浑浑噩噩的大脑只记得赵承昀在他耳边轻声说的那几个字:想亲他,想抱他,想与他……
交好!
那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交好。
他无意中看见的,赵承昀的那个吻,好似一把火,烧掉了他面对懵懂情、事的那块遮挡的幕布,让他豁然开朗,瞬间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春、梦中的那些形象,全变成了先生教他初尝云雨的那些宫娥,全变成了先生他心里眼里装着的,原来全是先生!
他突然如此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想要先生,此生也只要先生!
那日他们禁足罚跪完毕,他站起身前,转头阴郁地看着赵承昀,一字一顿地道:“先、生、是、我、的!”
他清楚地记得,赵承昀亦同样阴郁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踏出太庙的门,他们两人第一次没有再并肩走路,而是分道扬镳。
他们两人都对打架的起因讳莫如深,不肯明言。而先生也只当他们是口角的升级,劝慰了两句也就放过了。
他无比庆幸,那瞬间撕裂的巨大鸿沟只横亘在他和赵承昀之间,而与先生从未生分。
而从那一夜开始,他走上了和他生命的前十六年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当然,赵承昀也是。
赵承熹看着眼前这沉静恬然的容颜,跟十二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好似那巨变只发生在他们兄弟之间,而先生依然站在云端,高洁圣明,宛若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