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分岔路口,四人深情款款的道了别,回望了很久才肯离去。 司阳牵着马绳走在前头,路消曦坐在马上一派悠闲。 司阳问:“你跟铭昭说了什么吗?感觉那两个人之间……很微妙。” 路消曦一脸坏笑,“没说什么,稍稍指点迷津罢了。” 司阳眉头稍蹙,像是知道了什么,会心一笑,继续牵着马儿走在去往莲塘镇的路上。 一路春花烂漫,笑语嫣然。 前夜,蒙山。月下、花前。 安静的走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万籁俱寂,唯剩风声沙沙与少女难以平复的心跳。 一人突然停滞不前,伸出玉手拽住少年的衣袖。斟酌了很久,久到这十年间,每每看到对方的眼睛都难以启齿。 清婉看着铭昭的双眸,说:“铭昭,谢谢你这些年都不怪我。可你不怪,我还是会怪自己。每每看到你的眼睛,我多希望失去双眼的认识我……我,是要负你一辈子的。” 铭昭貌似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嘴角上扬,“那你,还我一些东西吧……比如,照顾我一辈子。” “可是……” “不是说报恩吗,那,就以身相许吧。” 此时此刻,方才隐没的月光打在两人的身上。月明星稀,乌鹊飞散。岁月如此静好,从前的所有委屈、逃避,被一句“以身相许”化为乌有。 我从不奢求能得到什么,你在就好。 清婉浅浅一笑,“路消曦教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哈哈,不过幕后使者是你哥哥呢。以身相许啊,唉,早知如此,就早点告诉你的,害我等这么久。” “我哥这算是背叛我了吗……” 铭昭笑笑,左手牵起清婉的手,右手向天发誓,“我——道铭昭,愿用生命起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护她周全。消磨她心中所有的愧疚和懊悔,只剩期待和幸福。此生此世,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于是乎,清婉和铭昭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目标地点:莲塘,距离蒙山数十里路。路途风景甚好,恰好又是晴天。 莲塘是出了名的茶区,每年的茶季,不少文人墨客、禅师茶者慕名前来,只为品一口最新鲜的莲塘茶汤。刚进入莲塘镇就有无数的茶馆,就连莲塘的郊外都有不少。 寒食过,云雨消,又是一年采茶时节暖阳照。初晨洒下,摘取最嫩的新芽,泡一壶淡香。这就是莲塘人,一天的开始。 司阳和路消曦到达莲塘时,正是中午。太阳正大,极度口渴。路边的一家不起眼的茶馆,吸引住两人。下了马,喝茶去。 茶馆人不多,只有店主一人。 店主是一位少年,与二人年纪相仿。 “这是今早刚摘的茶叶,二位尝尝。”店主很是热情,送上一壶茶及两个茶杯。 司阳端庄的端起茶杯,抿一小口,在口中细细品味。路消曦则是一口灌下,什么都没尝出就已下肚。提起茶壶,准备再来一杯。 司阳不紧不慢的说道:“茶,修身也。你这样鲁莽,茶的道法怎可知晓?” “我是口渴来喝茶的,又不是来学习茶道的。话说你这道士,能不能把你的道法论理先抛之脑后?这么热的天,我喝口茶你也要说三道四。”路消曦撇着嘴抱怨道。 “我这是在教你,姑娘还是淑女些好。” “谢谢道长,不过情况复杂,不宜淑女。若是想看我温柔的一面,等着我解决完一时之需吧。”说完,又一杯下肚。 店主被二人拌嘴逗得笑了,转头拱手对司阳说:“原来这位是蒙山的道长啊,这茶,道长喝着如何?” 司阳点点头,“就是与以往喝的有些不同,这茶叶是店主家自己的吗?” “是的,二位刚才喝的就是我娘子今早在茶园摘的乌龙。道长所说的不同,是哪点不同?” “不敢轻易断言,不过……”司阳抬眼看着店主,“敢问您家的茶田出了什么事吗?” 店主顿时神色恍惚,结结巴巴说:“没,没明白道长在说什么……” 司阳拿起茶壶,掀开盖子。 “茶叶与普通乌龙茶叶看起来并无异常,但——我可是修道之人。” 路消曦听得一头雾水,手指戳了戳司阳的手臂,问他什么意思啊? 司阳将盖子重新盖回茶壶,端起手边的茶杯。 “茶香、茶味也与平常无异。但是这茶,喝多了就会彻夜噩梦、心神不宁。按理说,来来往往的马车队伍,商道之上的茶馆,生意不至于如此冷清。店主你不像是黑心之人,那么问题,应该是出在茶田。还有便是,其实我一进店你就认出了我是蒙山下来的人,所以很热情的上了这壶你知道有问题的茶。茶馆,应该是很久没开张了,或者说很久没有人来光顾了,我说的没错吧?” 店主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在司阳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道长,怎么看出很久没开店的?” “一般的茶馆都该是沸水腾腾茶棚外雾气繆繆的景象,冷锅冷灶的,哪像开着店的。若不是这傻子看不出开张与否,我们也不会走进来。” 店主佩服不已,“不瞒道长,其实,我是有事求于道长。” 店主名叫柳光风,莲塘镇人。娘子名为茸茸,两人以茶为生。在这商道上开茶馆为生,因茶叶是自己产的,口味极好,来往的人都喜欢进来坐坐。 直到事发那天早晨…… 柳光风回忆说:“茸茸一如既往去茶田采摘今日份的茶叶。雾霭沉沉,山上湿气较重,茸茸刚到茶田就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心生害怕,又不敢惊动对方,只好暗中观察。” 对方蹲在自家茶田,似乎在往土里挖洞。茸茸看不清那人的脸,一身黑衣、身形魁梧。男的?一大早在茶田里挖洞?茸茸越想越奇怪,想要进一步看清楚。不料一脚踢到脚边放着的背篓,声音惊动了对方。 大事不好,立马开溜!黑衣人在一瞬之间消失了。茸茸跑上前去看那人先前蹲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茸茸纳闷了,“我明明看到他在刨土、挖洞的,为何一过来什么都没有了?” 兴许是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太多,摘完茶叶打道回府。 一切都如往常无异,可渐渐的,来喝茶的人越来越少。镇子上有人传言,一位商人自从喝了他家的茶,整个人就像被下了蛊,颠倒疯狂。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无人知晓。 茸茸始终没有告诉柳光风那日在茶园看到的真实景象,含含糊糊,每次问她,答案永远是那一个。 不久之后,茸茸也变得痴癫。柳光风生怕出事,将她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她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一个人待时就在阴暗的墙角蹲下,眼神散焕、目光无神。可柳光风一进屋,她就会扑上去大改从前的腼腆,像个爱撒娇的小孩子,粘的不行。 柳光风笑了,“她一不见我就会这样失魂,不过想想,我又何尝不是呢……她一不在,我就乱了……” 司阳听毕,问他:“这个样子有多久了?只是对你这样,还是只要看到人就会这样?” “我们无亲无故,这么多年一直相依为命。她身边,只有我。” 十年前,莲塘发生一起前所未有的灾荒。 数百年以茶为业的商业地带,那一年一叶不收。所有茶农陷入恐慌,稍微有积蓄的顺着商道一路南下,重找出路。也有不幸的,像柳光风和茸茸这样的。 柳光风是在镇中发现的茸茸。 曾经人满为患的镇中交易市场,如今只剩空荡的摊位和破烂的招牌。街道空无一人,有一个小女孩独自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天空。良久,才察觉有人在看她。 那个人,就是柳光风。 “大家都逃走了,你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我不知道。我在哪儿、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那一刻,柳光风甚至觉得这女孩不是人类,是上天下来的仙女。尤其是她的眼睛……不含一丝杂念,像雪山上的湖水,干净、透亮。看不到一丝绝望、一丝人情世故。 也对,一个几岁的孩子懂什么。 柳光风刚从山巅自己安葬过的双亲的墓前回来,看到茸茸的双眼时,眼泪不自觉的掉落。这个小女孩是神明吧,上天派下来慰藉心灵、抚平他内心伤痛的天神。 在墓前,他说好不哭的。 柳光风你在干嘛!在一个姑娘的面前哭,哪里还有男孩子的气魄,丢死人了! 他一把擦掉鼻涕和眼泪,坚强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镇子已经没有人了,你若不介意,以后就跟着我吧。我瘦巴巴的,但是肯定可以保护你的!” 小女孩环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荒芜一人,点点头以示答应。 柳光风高兴地走过去,一把拉起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抬起头看着这个双手粗糙的男孩,男孩笑了笑。 “在下柳光风!杨柳的柳,光明的光,风……来自山谷的那个风!” “我……没有名字。” “那我给取一个吧!你肯定喜欢!我的名字是在一本诗集里找的,‘桃花暖日茸茸笑、杨柳光风浅浅颦’,哈哈,你就叫茸茸吧!” “茸茸?” “对!听说有繁花似锦的一层意思,就是……花很多!你那么美,没有哪一朵花能比得上你!” 小女孩被逗乐终于露出了笑容,虽是浅浅的微笑,柳光风却将这个笑容深深印在心头。 女孩点点头,“茸茸……好!” 司阳和柳光风交谈时,路消曦将一壶茶喝了个精光。见滴水不剩,便向柳光风再讨要一壶。 司阳转头一看壶中,眉头一蹙,“你喝光了?” “口渴嘛,柳兄,再来一壶!”路消曦抹抹嘴角,把茶壶递给柳光风。 “不准喝了,这茶有问题。今晚你要是抽风了,我可不管你。” “切,谁要你管了。”话音刚落,凛冽刺骨的一个眼神递过来。 路消曦立马怂了,“那,给我一杯清水总可以吧。” “嗯,听话。” 柳光风起身去打一壶清水,司阳沉思片刻,说道:“可否方便带我去看看你家娘子?” 一听,激动地转过身来,“道长肯帮我?” “尽我所能。” “多谢道长!” 茶馆在山坡脚下商道旁,住屋在山坡上的茶园旁。推开院门,一棵奄奄一息的桃花树映入眼帘。半死的花树让院子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机,荒凉阴沉的院落房屋,渗透着一股渗人的气息。司阳眉头一皱,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普通人看来并入异常,修道之人定睛一看,黑沉沉的雾气笼罩整个房屋。 果然是魔气…… 柳光风领着二人走进屋内,漆黑的室内瞬间射入阳光。推开门屋内空荡荡的,柳光风走在前头,环顾着四周寻找着什么。 “茸茸?”他轻声唤道。 “柳哥哥?”不起眼的墙角处发出少女的声音。 她慢慢站起身,手指搅动着走过来。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小心翼翼的靠过来。 柳光风拉过茸茸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这两个不是坏人,是来咱家做客的。” 路消曦冲茸茸一笑,“嗨,我叫路消曦,叫我小路或者小曦就好!” “你好……我叫茸茸。”少女很是害羞,说话时一直躲在柳光风的身侧。 路消曦顺便介绍一下自己身边的这位,“啊,这是司阳,一位……道士,哈哈。” 茸茸抬眼去看一脸冷酷的司阳,顿时放大瞳孔,身体一颤。司阳对上少女的眼睛,两个人在无声无息中说了很多……不过,回话的并不是茸茸而是另一个人。 或许,不该叫他人。 “蒙山道士?道家的人?” “就感觉有魔在作祟,说!有何目的?” “哈哈,目的无可奉告。不过,我的目标并不是这两个与世无争的茶农,而是……” 声音消失的很远……如果目标不是柳光风和茸茸,那害人家作甚?又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头…… 吃过晚饭,月色升起。 柳光风把司阳和路消曦安顿在院子的另一个房内,只有那儿还剩一张床。好些年前,两位还没成婚,是一人一个房间的。不过后来成亲了,也就不必分房睡了。 春夜喜雨,还好这一夜天晴。四下皆静,路消曦端坐在院内桃树下的藤椅上。手掌撑着脑袋看这棵秃的可怜的花树,一直唉声叹气。 “明明是春季,你却开不了花。”若是花开,一定很美。 司阳从房内走出来,手里捎了一件外衫。走过来,披在路消曦的肩背上。 “玉树长街也有一棵这样的树。”路消曦触景生情说道,“玉树长街有一棵後霆花,听说树下有一洞可以通往一个无人知晓的世界。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去过的人没再回来。传闻说,是去了极乐世界。呵,事实证明,哪儿有什么极乐世界,都是人们捏造的一个假象罢了。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他们自己的一点空虚,假象的另一个世界罢了。” 司阳抬头望眼这桃花树,“玉树长街啊,听说那里是魔族进攻人界的第一个地方,也是离魔界最近的地方。” “对啊,玉树乃神树,然而现实的玉树长街却是一个噩梦之地。” 司阳低头看向路消曦,他知道她定是想家了,想起那些已经逝去很久很久的人……他半蹲下身伸出手,想将姑娘揽入怀中,好生安慰。 指尖触碰到路消曦的那一下蜻蜓点水,寒气瞬间刺痛司阳,手指立马弹开。此时的少女脸色苍白,不是月色的缘故,是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阿曦?你还好吗?”司阳有些不敢触碰她,蹙着眉等路消曦的下一步动作。 路消曦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凉,不剩一点温度。她艰难的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司阳,嘴唇抽搐,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口。 慢慢抬起双手,为什么这么僵硬?连关节都动不了。手臂上的图腾!一根指头撩起袖子,平时默默存在的暗纹此刻逐渐被渲染上血红色。 这究竟,是什么?! 颤颤巍巍的挪动屁股离开椅子,眼看就要站起来,一个踉跄摔倒地上。 我……我怎么了……为什么身体那么冷……感觉自己连呼吸……不行了…… 司阳见状立马去抚路消曦,却被她一掌打开。这一下子似乎花掉了路消曦大半的力量,沉重的喘息,嘴巴努力挤出一个字。 “滚。” 她到底怎么了? 司阳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路消曦蹒跚着站起来,强忍着痛楚,拖着身躯走出院子。 他几番想去触碰她,都被狠狠的拒绝了。 “你别跟来!” “我想一个人带着……” “滚开啊!” 院子的动静惊来了柳光风,出门只见司阳呆站在那里。不见路姑娘,就跑过去询问。 “路姑娘她?” “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冰的要死。那种感觉就像……尸体。” “你不是道家的吗,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司阳摇摇头,显然他也第一次见。 柳光风思索片刻,“会不会是什么邪障?或者,路姑娘之前是不是生过什么病?” “邪?病?”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阳终于知道什么情况了。交代柳光风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之后,追出院门。 “这个人,身体都那样了还能走那么快?” 当然不会,路消曦只是躲进了柳光风家的茶田。夜黑风高,不易被发现。 路消曦彻底花光力气倒在了地上。 脸侧朝着地,呼吸越发苦难。 异常安静地周遭,慢慢的脚步声想起,越来越近…… 最终一双黑色的鞋停在路消曦的眼前。 她看不见来人的脸,她已经没有力气动一寸去探究竟。 来人也没有蹲下身,直立着站。良久,开口道:“公主……” 公主?这个人在叫谁?我吗? “公主,请您忍耐一段时间。事成之后,必成大业!” 什么事情?这个人在说些什么?大业?哪儿有什么大业? 路消曦一万个疑问想知道答案,靠着气息声,勉强吐出几个字—— “你、是、谁?” 来人回答:“属下现在不能说明,公主只要记得我的话就行。来日,我们玉树长街见。” 说罢,转身化作黑雾消失在夜色中。 司阳找到路消曦时,她蜷缩成一团躺在茶田中。 “阿曦!” “我要死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路消曦极像一具快要被冰封的身体。 她不敢把先才发生的事告诉司阳,与其说不敢,不如说……她根本没有力气多说话了。 司阳说:“这里的魔气远高于蒙山,你体内的邪术感受到埋在这茶田里的魔气之后,开始蠢蠢欲动。” “呵,我这就完了么……” “用纯阳之体就好,不过……”司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第一次,有点疼。” 路消曦不知道这阴阳调和是个什么过程,她以为是将体内的邪气渡给纯阳之人,以此缓和痛楚。 “我不要,宁愿死。”于是,她拒绝了。 司阳眉头稍紧,“当初找到我,不是怕死吗?” “如果活下去的代价是这个,死也无妨。” “路消曦……从你上蒙山求我救你开始,你的命就是我给的。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你不准死。” 说完,忍着冰寒拉起路消曦的手,要带她回去。路消曦使劲挣扎,挣脱司阳的手。 “你让我死啊!反正也是个废人,活着都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哈,差点忘了,死不了……呵呵,成为魔,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埋下头,成魔一般痴笑。笑着笑着,哭声取代了笑声。 绝望充斥着,全然没有看到旁人的满腔怒火。 “谁管你。”冷冷丢下一句话,拽起路消曦一把扛在肩上。 她想逃,奈何最后一点力量都哭尽。 司阳,何必呢……为了我害了你自己…… 房门一锁,人往床上一丢。丝毫没有怜悯,真的是随手一丢。 “脱。”边说便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 “啊?”路消曦一脸问号。 “脱、衣、服。” “我……” “动不了?那就我来吧。” 两只大手揪住交领处的两边,伴随他此时的怒火,一把扯开。 “你……你干嘛!”路消曦低声的吼,然后司阳并没有打算理她,继续干活。 腰带一解,一扯,整个衣裳彻底松开。 “司阳!你在干嘛!你——”话未说完,就被司阳低头的一个吻堵了回去。 她以为跟之前一样,轻描淡写。可良久,对方的唇瓣迟迟没有离开。 她伸手想推开,却被男人一手抓住,举过头顶禁锢。剩下的一只手探到吊带的下摆,伸进衣服里…… 指腹碰到路消曦小腹的那一刻,全身不禁抖了一抖。像是受到了惊吓,嘴巴联动反应似的微微张开。大脑的不够用导致她忘了嘴唇上还附着着另一个人的唇瓣。嘴巴微张的那一下,一个软软的趁虚而入,不带一丝怜悯的掠夺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呼吸逐渐加粗沉重,空气变得有些不一样,人也变得有点不同。 路消曦所有的声音都只能从沙哑的喉咙里发出,随着两个人的呼吸而律动。 脑袋有一丝缺氧的感觉,司阳才晓得适可而止。可他并没有就此罢休,离开嘴唇后,移动到身下人的耳边,轻咬对方的耳垂。 “啊——” 发现声音的不对劲,路消曦立马咬紧下嘴唇,防止自己再次发出这么羞耻的声音。司阳被这一反应逗笑,又咬了一口耳垂,就势说了一句—— “这就是阴阳调和……没事儿,出声吧,我想听。”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路消曦全身心的小火苗。先才还冰凉的身体,开始有些燥热。 咬过耳垂,吻过颈侧,一路向下…… 呼吸的节奏变的错乱,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也随着男人嘴上的动作变得不同。 前奏持续了很久,趁着路消曦彻底败下,司阳出手擦过她额头的汗珠,抿嘴一笑。 “有些疼,你忍一忍。” “疼?什——啊,疼!” 疼得弓起背,牙齿死死地咬住不放。 司阳嘴上很温柔,“抱着我,疼的话就掐我。” 路消曦攀上司阳的脖颈,双手死死抓着司阳的背。 又是一下……疼得大叫一声,感觉不妙,一口咬在司阳的肩膀上。 这一口下去不轻,司阳吃痛一声,双臂环住身下的姑娘,头靠在她的耳边。 男人粗重的呼吸被姑娘听进耳里,心里一阵害羞,脸埋进男人的颈窝里。 “阿曦……” 阿曦似乎已经无声回答,疼痛和情迷充斥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司阳似乎很喜欢这个样的她,轻轻一吻她的脸颊。等姑娘的呼吸稍稍平复一些,急促的呼吸刚慢下来,又是撕裂般的疼。 “阿曦,疼吗?” 阿曦狂点头。 “疼的话……就再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事实证明,一会肯定是会更疼的。所谓的一会不疼,就是几天后就不疼了。 路消曦伴随着身体强烈的酸痛醒来。 屋内一片混乱,衣服乱糟糟的摔在地上。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右手微微动了下,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热乎乎的肉。 嗯? 她张手一抓,触了雷一般赶紧放手。 刚……刚刚那是什么……我怎么觉得……我摸到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幸好这一举动没有吵醒司阳。他看上去很累,不过睡得很香。 路消曦松一口气,带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司阳。那张脸一直对着她,心里面瘆得慌。 刚闭上眼睛,身后一声“啊切~”! 司阳打喷嚏了?! 转过头去看,原来是半边身子露出来没盖到被子着凉了。 等等……这半边身子,为何没有衣物遮挡? 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似乎不简单。打算钻进被子一探究竟,是不是没穿衣服…… 仅仅一秒,路消曦探出头时,满脸涨红。 衣服呢?怎么什么都没有?! “早~” “吓!!” 头顶上的人被吵醒了。 司阳轻轻笑出声,拨开路消曦掉下来挡住脸的碎发,问道:“还疼吗?” “疼?疼啥?” “这儿……”说着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腰,一阵酸痛涉及全身。 “嘶——” “看来还是在疼,有什么不舒服的记得跟我说。今天,最好就不要下床了。不然一会……” 路消曦忘了司阳后面说的啥,只是那一刻她终于想起了前一晚被某人支配的恐惧。难怪腰这么疼,难怪某个人没穿衣服,难怪刚才摸到一个不得了的…… 哇啊——!! 恢复一点气力的路消曦一拳打在司阳的肚子上,“你赔我!” “好啊,怎么赔?” 一时想不出赔什么,但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路消曦环顾脑子里的东西,脱口而出:“我要院子里的那棵树开花!” “好!” “这么爽快?” “别忘了,我是谁。” “我忘了,你谁啊大哥?” “……” 司阳叮嘱最好不要下床,不过,按照路消曦的性子怎么会听话呢。 早饭桌上,柳光风第一时间询问昨晚的情况。路消曦恨不得把头埋到碗里,或者就地挖个坑跳进去。 司阳偷笑,转换一个话题,“一会带我去茶田,那个人挖洞的那里。” “我也要去!”路消曦很是积极。 “不行。” “为啥?我可以走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 “你确定?” “那是!” 屋院到茶田不过几十步路,短短距离,路消曦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每走一步就是一阵折磨,小跑两步简直就是酷刑。 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路消曦偏头去看,是茸茸。 “小路,疼的话还是不要勉强自己。这样很有可能损伤更严重的,上次我就……” 似乎听到了不得了的信息,路消曦挑起眉,“你的柳哥哥,这么厉害?” “额,只是后来满茶园的跑,有些过度了,就……”茸茸红通着脸低下头去。 “哈哈,开个玩笑。安心啦,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点不算啥。” 又走了几步,来到茶园一处,柳光风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了。” 司阳蹲下身,捻起一小撮土,靠在鼻子前闻闻。四个人屏住呼吸,等待司阳下定论。 “可与什么人结仇?”司阳问。 柳光风摇摇头,“不曾。” “土里被人撒了毒粉在土。毒粉埋在土里,透过根茎,传到枝叶。所以,喝过此茶的人,出现精神恍惚。而且能用这种毒,只有魔族。” “莲塘镇有魔族?可是,平白无故的为何现在害我?” “这就要问你了,可与什么不明之人有仇、结怨?或者,莲塘镇最近有没有来什么可疑的人?” 柳光风想不出什么人会做出这等事,绞尽脑汁也没有眉目。茸茸扯一扯他的衣角,停顿半刻,开口说了一个名字。 司阳反问,这是什么人? “前阵子来的一个商人,为人很好,经常茶农带来生意。经他手卖出的茶叶,销量都很好。不会是他,我们与他虽有来往,但只是主客之分,并无瓜葛,他没有理由害我。” 说来,此人确实没理由下毒。更何况,这毒只有魔族人才会使用。 司阳又提问:“此人从何而来?现在何处?” 柳光风说:“听说,这人从什么长街来,哦!现在在镇子里开了家商铺。” “玉树长街?”路消曦借问一句。 “对!玉树长街!” 路消曦抿抿嘴唇,“此人,叫什么名字?” 茸茸很高兴终于能说上话,脱口而出“林寻”! “是不是草木林、觅踪寻?”路消曦说的很快,很着急的样子。 茸茸大大的点头,的确如此。 司阳见路消曦逐渐阴沉的脸,又结合此人来自玉树长街…… 问她:“认识的人?” “司阳,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十年前,玉树长街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吗……” “记得。” “林寻……是我的一位故人,十年前,我亲手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