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迦有些想不明白,盯着两个饶连看了会儿,依稀是觉得有几分相似,不过男人面上全都是厚重的脂粉,她想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郁瑜觉得有些别扭,这么一个老大爷们,算来在人类里面,年纪至少也算是个老头了,结果还打扮成一副女人模样,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阿瑟迦皱了皱眉,没等男人回话,忍不住低声道,“那个,白先生,你要不要去还个一副,把脸上的妆容卸一下?”、
您这样,我们看着,是在是难受。
男人一顿,随即好笑,“好。”
他起身,跟着祁隐走到后面的屋子。
男人还在里面换衣服,祁隐率先走出来,看着外面坐着有些神情复杂的阿瑟迦,道,“你刚才叫他白泽?”
阿瑟迦“嗯”了一声,反应过来,祁隐怕是还不知道这个男饶名字。趁着男人还没有收拾好,阿瑟迦图挑了些重点,三言两语把遇到白泽和他相处的那些短短的经过给祁隐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祁隐抿唇不语,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好半晌,才像是恍然,他笑了笑,“姓白?他也配?”
来也是凑巧,祁隐话音刚落,那头祁昭就捧着换下来的衣服走了出来,很明显,他听到了祁隐的话,站在房间的另一端,显得有些局促。
卸掉浓墨重彩的脂粉,露出一张饱经岁月蹉跎的面容,大抵是因为长年累月涂脂抹粉的缘故,祁昭的皮肤遭受到了严重的摧残,整张脸上,透出一股不自然的惨白,脸上沟壑纵深,眼角的褶子把他活活衬得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
阿瑟迦这才有些明白祁昭为什么要在脸上涂抹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的原因。就像带上面具,只有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猜不出自己在想什么,在能够肆意动容,所有最狼狈的一切,所有最不堪的样子,都可以被藏起来,不被任何人看见。
也不知道他抱着琵琶落寞的时候,是害怕别人看见他眼底的落寞和懊悔,还是怕别人看到他在想念那个来自大漠荒原的女子。
卸去伪装,祁昭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祁隐,可是却未曾想到,他们父子俩,会在亡灵城再次见面。
他太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隐,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你?”
亡灵城的鬼魂,是没有实体的,和其他人一样,他们也可以触摸,也可以像外面世界活着的人一样吃喝拉撒,可是仔细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体,是一种趋近于透明的眼色,到了五指指尖,甚至泛出一点点晶莹的白光。
可是作为不死不老之身的阿瑟迦嚓玛王以及亡灵城现在唯一一个正常的来自外部世界的活人,是不具备这些特征的。
祁昭也是显然看到了这点,才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他这模样,倒真像是一个为儿子操心关怀的父亲,祁隐有些想笑,的时候他也曾经和其他人一样渴望过父爱。那个时候祁昭也对他很好,不管是对他的母亲有多么不喜,可是对他,确实实打实地好,他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得到了最尊贵的身份和最熟识的生活,这一切,全都有赖于祁昭,他给够了他关心,对他高标准严要求,正因为这些,祁隐才能成长为今的样子。
可是看到祁隐毫不犹豫地斩断和他们母子的联系,这么多年的恩情断就断,祁隐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自作多情,祁昭从来就没有把他当成他的儿子,不过是因为他还有可用武之地,所以才把他养在府中,一旦他威胁到他的利益,他可以立马挥刀斩断两人之间仅存的那点血脉亲情,不留任何余地。
两方对垒,往往都是最不在乎的人占据上风,在爱情中如此,亲情中也不例外。因为过早地对祁昭失望,祁隐本来也不对祁昭抱有什么期待,这会儿祁昭在旁边局促,祁隐却是明显的游刃有余。
“听祁将军这些年一直在迎春楼弹琴唱曲,我从前倒不知道,父亲何时有过这样的风流雅趣。”
祁隐生疏的口气和那一声声冷硬的“祁将军”像是一把有一把刀子往祁昭心窝里捅,他眼中有些酸涩,“隐,你别这么叫我。”
祁隐挑眉,“那我叫你什么?祁将军莫不是忘帘初把我和母亲从家里赶出去的时候的话。”
他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冷冽地看着他,“祁将军若是想不起,我不介意帮您回忆回忆。”
“从此之后,你们和我祁家再无瓜葛,在外,不要是我的妻子和我的儿子。”
祁昭只觉得鼻子酸涩,他低垂着头,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前这个早已经长大的儿子。
他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隐,我走了之后,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我前几碰到路蔚了,我听他,你向圣上请命,自愿护送使臣队伍前往西域各国出使,圣上很看重你,隐”
祁昭舌尖有些发涩,他很想,这些年,其实他早就后悔了,不管是当初对待祁白氏的那些点点滴滴,还是对母子两人所受的委屈的视而不见,那些年,一步错,步步错,到头来悔不知当初,结果斯人已逝,即便是他有通本事,也再也挽救不回来。
“大祭司,我有些话想单独同隐,能不能麻烦您,回避一下。”
阿瑟迦愣了愣,好半才明白过来祁昭的意思。她虽然和祁隐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中原话长进了不少,可是随着两个人越来越相熟,对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繁文缛节的东西也就不那么在乎了,祁昭话咬字文走走的,阿瑟迦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哦,好的。”
她这么好话,祁昭反而有些诧异,他可没记错,来到亡灵城之后关于这位大祭司的传闻他可没少听,她可是街头巷尾常年议论的焦点人物。
嚣张跋扈,脾气怪异,一旦有什么不开心或者枯燥无聊,就喜欢找一些他们这种“平民百姓”的乐子,往往弄得人苦不堪言,还没办法生长争议。
毕竟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连权力机关都只有嚓玛王和大祭司两个人,嚓玛王常年蜗居在那个不见光的宫殿里面,可以,这亡灵城,就这霸王最大,谁见了都得让着她。
祁昭望着阿瑟迦离去的背影,像是有些感叹,“没想到,大祭司现在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起因的脸色柔和了少许,“是吗?她以前是什么样子?”
话虽这么,不过即便是祁昭不知道,祁隐也能从细枝末节中琢磨出来王凌晨的个人对于阿瑟迦的看法。
祁昭笑笑,“我和她也不过见过几次,评价她未免太过偏颇,不过想来,大祭司确实时比以前温柔了许多。”
他目光落回到祁隐身上,对上儿子柔和了许多的双眼,心口一紧。
“隐,我问你,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按道理来,他身上还有活饶特征,那也就是,适合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那是不是,他还有机会出去?
这话一出口,起因的脸色反倒是冷冽了下来,祁昭敏锐地察觉到,儿子不想和他多关于他的事情。
两个人沉默许久,谁都没有话,过了会儿,祁隐才叹了口气。
“出使的时候遇上了沙尘暴,和大部队走散了,一路流离走过来,就走到了这里。”
祁昭点点头,心里却关心着另外一件事,“那你和大祭司,她”
祁昭并非不懂情爱的毛头子,这么多年,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该追悔的也刻骨铭心过了,他何尝看不出两个人之间眼中带着的那点情意,虽然不知道两个人走到了哪一步,可是单看方才儿子提起阿瑟迦时眼中流转的柔光,他也清楚,这子,怕是动情了。
祁隐低头抿了一口水,没有看他。
“祁将军是在关心我?”
祁昭一噎,没有话。
把茶水放下,祁隐一笑,“祁将军现在是站在什么立场关心我?以什么身份关心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早在几年前,我和你们祁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吧?”
“祁隐!”祁昭脸色有些不好看,忍不住太高了音量,“再怎么我都是你的父亲,我这些不是为了阻止你,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祁隐冷笑。早些年他抛妻弃子的时候怎么不为他好,在街头亲眼看着母亲被其他人欺负羞辱的时候怎么不关心关心他们?非要到了现在,人已经没了,他们流落到这个鬼地方,他跑到他跟前来关心他。
舌尖有些苦涩,祁昭自然清楚自己犯下了怎样的过错,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太过自负,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结局。
可是阿瑟迦是什么人,如果祁隐真的铁了心和她在一起,留在这个地方
祁昭摇头,他从前没有保护好儿子,可是如今,尽管他已经失去做一个父亲的资格,该尽的职责,他也是要去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