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噗通”一声,接着听到芸荳的惊呼,然后便没了动静。不用想也知道她晕倒了。张一星心中一紧想要起身,无奈几天的发烧令他一点劲儿也没有,他只有抬头的力气。
在房中陪他的冬至看懂了他的眼神,转身出去,稍后回来冷冷地说,“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一星稍稍放了心,就这一点点的紧张又令他的心咚咚地狂跳。
她累,他知道。
他醒得其实更早些。在前一日的傍晚他慢慢有了意识,感觉到手被握在一双小手中,冰冷且微微的颤抖,他就知道她守在身边,心中升起一股暧意,如果不是吴佁仁连着几日没睡觉精力不济,一定看到他抿紧的唇角有了一丝上翘的弧度。
仅仅只想多被他握一会儿,意外的她给他喂药的方法让他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她用这种方式。天啦,当她柔软温热的唇碰到他的那一刻,他幸福地简直要晕过去,他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太激动,努力不让自己高兴的呛到,努力的不让上翘的唇角暴露自己。他忘了药汁的苦涩,反而觉得这碗药太少了,没等他仔细品尝她唇角的甜蜜就没有了。从小到大他最怕喝药,从没觉得药还可以喝得这样甜蜜。可惜乐极生悲,喝完药连水都没给他喝,没有了她红唇的滋润,残留在嗓子里的药汁令他苦不堪言。
他忍,必须忍着,不让眉头皱起,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与她红唇接触的感觉,以抵御睡僵了的身体,抵御酸疼的腰部,抵御被发丝撩得发痒的眼角。他甚至不敢让自己睡着,生怕一不小心伸个懒腰就令所有的努力前功尽气。所有的忍耐就为等着天亮,从没有这么期盼过喝药。
又一次品尝了她的柔软,他才留恋又不舍的睁开眼,不忍让她继续为他担心。
睁开眼看到她满脸的憔悴,看到她疲惫的熬得发红的双眼深陷,心里立刻涌上满满的心疼,短短几天时间本来就巴掌大的脸,又小了一圈,苍白的如冬日的白雪。那张小小的喂自己喝药的小嘴,并非自己想像的红润,那唇色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没有一丝血色。
心里泛起悔意,张一星放在薄被中的手狠狠掐着自己,为自己的私心又让她多熬一夜。她探手抚摸自己额头时,他看到了她的腕,那里还泛着青紫,那是他发狂时握的。眼睛泛酸,有雾气迅速占据了他的双眼,他不敢看她,将头扭到床里侧,心里骂自己是个混蛋。
尽管她刚离开,突然很想她,他想再看看她,只是他起不来床只能虚弱地躺着,而她也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一天真是漫长,他听芸荳说了这几天的情形,知道她一直都衣不解带地守在身边,不眠不休为他担心。
只到天快黑时她又来到他的房间,经过休息与梳洗后,她看起来好多了,问了问芸荳白天大夫来针灸的情况。不声不响的给他喂粥,没有以前的不耐,动作温柔,每一匙过后总会拿帕子给他拭嘴角,就像他曾想像的一样。这过程中她面色始终恬静,扫过他的目光带着柔和,平静而疏离,让他不敢靠近。他想起他恶作剧的那次,她也是给他喂饭,心不甘情不愿,先把她自己的嘴里填满,再极不耐烦地喂他,拉着脸和他共吃一碗。而他就那么屁颠颠地等着,看着,像一只眼巴巴瞅着主人的小狗。那时候的她至少愿意和他打闹,不拒绝他的靠近,不像现在这般让人心里冷嗖嗖的发寒。
她终是怪他了。
怪他发狂时对她的粗暴,那一圈圈的青紫触目惊心,像是在不停的提醒他,他曾经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