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邮政机,除了你和副机长,没有其他幸存者。我刚到现场看过,都烧成灰了。”他在背后有些淡淡地说。
安娜面朝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拉过薄被,掩面而泣。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坐这驾邮政机,更不该那天飞北平。
但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随着脚步声,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手里提着饭盒,怕病人不喜见他般,没敢深进。
戴宗山呵呵笑着,摆手让弟弟进来,示意把饭盒放在桌上,对掩面的安娜说:“好了丫头,坐起来吃点东西。反正人死不能复生,你就是哭死,也是白白受罪。”
安娜动也没动。
戴宗山哈哈一笑,在安娜听来,全是嘲讽。当然他有资格嘲笑自己,是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戴宗平则小心上前,“安娜——”
“滚!”安娜牙缝里生生挤出这个字。
戴宗平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有点讪讪地,躲在她视线圈外,难堪地站着。
戴宗山则踱来踱去,还从怀里摸出一根雪茄,这时门口的老陶迅速进来,递上一盒火柴。老大就抽出一根,划出火苗,在嘴巴上的雪茄一上一下地熏燃上,美美抽了一口,把火柴复递给老陶。老陶迅速退到门外。
戴老大就叉开双腿,仰着头,对着窗户,慢条斯理吐着烟圈,一副心满意足之感。
安娜最讨厌他这副托大的作派,心道如此牛掰,你吐一幅国画试试?
“哥,什么时候回去?”戴宗平在后面轻轻地问。戴宗平是很漂亮的男子,一脸上海小开的那种优雅作死的派头,能迷倒一弄堂的少女。关键是他也知道自己颜值高,一副长这么好看迷死你你我也没办法的炸天感觉。但在安娜面前,就瞬间失去了美颜带来的这份骄傲。
戴宗山在蓝色烟圈中,回头端视着他,像没搞明白什么意思。
“你要是忙,你就先回去。我留下来,照顾安娜。”弟弟明确说。
安娜马上冷冷地回他,“谢了,不用。”
戴宗山一笑,讥讽地面对年轻英俊的弟弟,“怎么样?没用!长得帅,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用。嘿嘿。”
安娜心说,你嘿嘿奸笑什么啊,你兄弟俩,就你最阴险了!如此殷勤,谁还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个臭流氓!
“我也想在济南多呆两天,看看济南的市面行情,有些生意,可以拉到这里,面对整个山东嘛。我们老戴家的家业,也需要北方的纵深......”这时就听走廊里有脚步跑过,然后老陶又悄没声地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戴老板,上海的电报。”
戴宗山把雪茄塞进嘴巴里,接过电报匆匆一扫,“今晚得回去了,都出来了,家里连个应事的也没有。”
“哥,我留下——”宗平似乎有些惊喜的。
他哥着重扭头看了他一眼,平淡的声音,“今晚大家都要走。老陶,去订火车票,要一个车厢。”
宗平疑了,“安娜这样能离开医院吗?要不,过几天再说——”
戴宗山都大踏步走到门口了,没有商量的余地,“要最好的一节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