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的确是为了送嘉嫔的生辰礼而来。看着嘉嫔隆起的小腹,贵妃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当初她也怀过胎,可惜没福,接连两次小产,想来这辈子是没有子嗣的缘分了。
那头已经嘉嫔拜下去,贵妃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扶住嘉嫔,“皇嗣要紧,快别多礼。”
嘉嫔道谢起身,瞧见云梧,贵妃微讶,“娴妃妹妹也在?”
“是,”云梧笑着见礼,“我也是来送生辰礼的。”
贵妃笑道:“倒是巧了。”
被二人迎进屋,贵妃坐到上首,示意宫女佩琼递上礼单。贵妃风雅,送的也都是精奇的巧物,只是她神色平常,也不提东西有多珍贵,好似送出的都是平常物件,嘉嫔却暗自吃惊,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身份已经不同的同时,心里琢磨着,给贵妃备好的回礼怕是得厚上三分才行。
贵妃呷了口茶,她是第一次来嘉嫔这儿,环顾四周,打量了一圈嘉嫔的住处。
没发现有什么特殊之处,贵妃正要收回目光,余光却看见了一旁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画,不由眼睛一亮,“好特别的技法!”她放下茶盏走到桌前,愈看愈是喜欢,问嘉嫔道:“这幅画是何人所做?”
跟在身后的嘉嫔看了一眼一旁的云梧,答道:“这是娴妃娘娘送妾的生辰礼,是娴妃娘娘亲手所画。”
贵妃闻言惊讶不已,看向云梧,“是你画的?”
云梧自然不好不承认,笑道:“信手所作,倒叫娘娘笑话了。”
“认识这么久,竟是不知道你有这一手。”贵妃眼神亮亮地盯着她看了好久,云梧被她瞧的发毛,“……娘娘?”
不过贵妃最后什么也没说,夸了两句便说起了别的话题。云梧却有点没底,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怎的恰好就被贵妃撞见了!
按说贵妃素来和云梧嘉嫔没什么往来,送完礼就可以走了,可不知为什么,贵妃坐得稳当,跟云梧和嘉嫔聊了好一会儿,等嘉嫔面露倦色,云梧起身准备离开,贵妃才跟着告辞。
从嘉嫔那儿出来,果然便见贵妃满脸暗示地看着自己,云梧想装作没看见,正要告辞,贵妃不高兴了,“不请我去坐坐吗?”
这下就没法装下去了,云梧心中又叹了口气,罢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扬起笑,请贵妃一起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落座,还没等上茶,贵妃便迫不及待开口道:“怎地妹妹之前从来不说你作得一手好画?若不是今日恰好遇见,我便要错过妹妹这样一位妙人了!”
当初云梧刚进府时和贵妃有些龃龉,这几年下来二人一直都是点头之交,云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一幅画而被贵妃看中,她苦笑道:“娘娘抬举了,我诗词文章一窍不通,哪里是妙人,俗人还差不多,怎么敢在娘娘面前丢人现眼。”
“不用通诗文,你这一手书画便已经让人敬仰了。”贵妃认真道:“皇后娘娘善书,我瞧着刚刚画上的题字,你也不差,更别提画中意境技巧,非多年浸染不得。”
别人真心实意夸赞,云梧也不能不识好歹,只得谦虚道:“娘娘实在过奖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乱涂一气,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
贵妃若有所思地瞧着云梧,语出惊人,“皇上说你性子闷,我瞧着可不像。”
她眼睛剔透清亮,看得云梧笑容一僵,云梧干笑,“娘娘有所不知,皇上积威甚重,我这个不争气的在驾前总是紧张,应对不够得体,皇上觉得我性子闷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贵妃眯起了眼,瞧着她不说话,显然是一个字都不信。云梧头疼,正想着要说什么圆过去,贵妃却没再多过探究,“罢了,你有你的道理。我都能瞧出来,皇后娘娘也不会瞧不出,既然她不说,我也不会多嘴。”
云梧一愣,心中一松一紧,还没品出个中滋味,又听贵妃问道:“那我以后可能来找你赏画?我自学作画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总是觉得差点什么,不知能不能得你几句指点?”
云梧下意识想躲麻烦,可人家刚答应了帮自己瞒过皇帝,她不好拒绝,只得应下,“指点什么的谈不上,若是娘娘不嫌弃,我定扫榻相迎。”
往好处想,贵妃性子不坏,如今一看应该也不难相处,多个朋友也不错。
贵妃得偿所愿,满意点头,“那我以后便多来叨扰你了。”
她说到做到,还真就成了云梧这儿的常客。贵妃想要学画,云梧也没有敷衍的意思,虽然她不算是什么大家,和真正的古人比国画也有些不自量力,但她上辈子靠这个吃饭,又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总有些新东西可以教给贵妃。
一段时日下来,贵妃愈发亲近云梧,恨不得将她引为知己,后来回了紫禁城,干脆从钟粹宫搬到了翊坤宫后头的储秀宫,只因冬天来找云梧的时候能快点进屋少受些冻。云梧哭笑不得,赤子之心难得,她渐渐心中放下戒备,倒是对贵妃真心结交起来。
不提这头云梧和贵妃突飞猛进的闺蜜情,且说被降位送回宫的鄂常在,当日便被送到了永和宫的偏殿,身边只跟了小环一个宫女,小环身上的两个包袱便是鄂常在现在的所有家当了。小环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自家主子怎么一瞬间就从炙手可热的皇上新宠沦落成如今这个境地,看见鄂常在心若死灰的模样,小环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主子……”
“你下去吧,”好一会儿,小环才听到了鄂常在的回话,“我想静一静。”